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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無奈:
“可川寧富商皆入商會,如今就剩咱們一家,只怕他們會排除異己啊。況且有府衙坐鎮,想必鄢凌波也不敢亂來。”
“排呀!我怕麼?!”蔣老爺抬手一揮,“我蔣家做著川鹽生意,卻怕他來?”
鄢凌波雖是豪富,但食鹽是戰略物資,一國的維穩、徵稅與之密不可分。有了這份行政關聯,也難怪蔣老爺敢說這話。
“可替官府做川鹽生意的,也不止咱們一家啊。”管家蹙眉。
事實上,鄢凌波手中亦有些,只不如蔣家多罷了。
“休要再提!”蔣老爺怒喝,“要老爺我入商會?不可能!”
話音剛落,蔣老爺急急加快腳步,只覺周身都冒著火氣。掌柜搖搖頭,連忙趨步跟上。
…………
“我怎麼聽著像是有人罵凌波少爺?”
女孩子搖著團扇,一面朝蔣老爺離去的巷子張望。
“沒人啊。”一群女孩子圍上去,“凌波少爺生得好看,性子也好,怎會有人罵他?”
“就是!便是真有,也是嫉妒,咱們能放過麼?”
“憑他是誰?敢罵凌波少爺,揭了他家的瓦!”
“誒誒誒,快別說了!”女孩子撲騰著團扇,“凌波少爺都上車走了!”
女孩子們聞聲一轉,齊齊伸長脖子,直到鄢凌波的車駕消失在人煙中。
“哎!”女孩子一聲嘆息,“近來他總是來去匆匆,追車的姐妹也少了,好沒意思。”
一人笑笑:
“這不是因著春鴻會麼?都備考呢,總不似咱們這樣閒啊!”
女孩子撇嘴:
“也不能因為春鴻會不追凌波少爺吧?幾日不見那幾個,還怪想的。”
另一人拿團扇拍她肩,笑道:
“你想啊,春鴻會上若能出風頭,豈不更好?她們忍得一時相思,博的是凌波少爺的另眼相看!是不是比咱們聰明?”
“真有心機!”女孩子翻個白眼,“左右咱們是學不動的,那就一直追著唄!”
另一女孩子一聲冷笑:
“學不動?也有那不學無術,還能得凌波少爺溫柔相待的。”
“你說梁宜貞啊。”女孩子鼻息一哼。
“聽說在家備考呢!”
“逗我吧?就會作些酸詩,她能考上,豈不全川寧都考上了?”
“她要能考上,我徒手劈榴槤給你們看!”
“呵呵,那我就胸口碎大石!再押個五十兩。”
“我押一百兩。”
……
女孩子們嘻嘻哈哈,團扇衣擺翩然,笑得前仰後合。行人們無不側目,只道青春真好。
………………
梁宜貞咬著筆管,托腮坐在庭院石案旁。柳絲垂下拂過睫毛,她痒痒的眨了眨眼,側頭避開。
梁宜萱執筆敲她一下:
“發什麼呆?做題啊!”
梁宜貞回神笑笑:
“總覺得會發財,還能看有趣的表演。”
梁宜萱白她一眼: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從前自視甚高不屑溫書,大好時光都荒廢了。如今臨近春鴻會,還不用功,可怎麼了得?”
梁宜貞放下筆管,抱歉一笑:
“我這情況,再用功,豈不太欺負人了?不公平啊。”
梁宜萱一怔。
看她滿臉真誠,似乎真心抱歉。這人…臉皮厚起來,還真梗得人說不出話。
“是是是,天下你最機靈。”梁宜萱訕訕嘀咕。
梁宜貞憋笑自語:
“也不是機靈,聞道有先後罷了。”
她又探頭看梁宜萱的試卷,道:
“我給的這些題,大姐可要牢記於心啊。這可是我費了好大力氣,又有神仙託夢,才寫出的神來之筆。”
“知道了!”梁宜萱撇嘴,“快做你的題吧!”
梁宜貞看大姐伏案,從前自己備考的情景猶在眼前。
春鴻會,鑒鴻司,當真好令人興奮啊!
她隨手抓了本書,枕上椅背,任柳絲拂弄自己的面龐。春景春風,一切都如此美好。
至於危險……
沒來之前又何必去管?
她閉上眼,又將春鴻會的流程在腦中過了一遍。
上午的筆試自不必擔心,午後的試才典才是梁宜貞備考的重點。
雖說知曉考題,可試才典是活人面對面問答。活人的變數,總是出乎意料。
最要緊的,便是考官。
她睜開半隻眼,戳了戳大姐。
梁宜萱撇撇肩,不耐煩道:
“作甚啊!煩不煩?”
“大姐,”梁宜貞趴上石案,“聽說鑒鴻司的夫子們已到川寧了?來的是誰啊?”
聽聞“鑒鴻司”三字,梁宜萱才停下筆。
“這事我聽說了,似乎姓王吧?”她道,又搖搖頭,“問這作甚,哪位夫子來不一樣?鑒鴻司可是出了名的公平,你別想歪道啊!快做題!”
梁宜貞點頭,又靠回椅背。
姓王啊……
莫非…是王紹玉!
她一瞬坐直。
那個數次拒絕國子監邀請,在鑒鴻司留了一輩子的王紹玉!
那個罵天罵地罵皇帝的怪老頭!
那……很厲害啊。
梁宜貞深吸一口氣。若他主持試才典,就不能以常理論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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