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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人…好像是習慣禮尚往來。”
哎喲!怎麼把這個忘了?
梁南渚垂眸打量她。
小白眼狼,果然沒準備。若非他問一句,明日還不知要怎樣被鑒鴻司那群大小姐戲弄呢!
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梁宜貞最弄不清活人這些人情世故,只覺活人最麻煩之處就在這裡。
她拋個求救的眼神:
“大哥,怎麼辦啊?該送什麼?”
一時,他挺起胸脯,唇角奸笑:
“你在求我?”
梁宜貞猶疑半晌,終是點了點頭。
大半夜的,商鋪都關了,明早去買又來不及。還真就只能指望他。
不過,見梁南渚一臉得意樣,她又隱隱有些的後悔。
梁南渚也不吊著她,見她神情生怕她反悔,自己又被她嘲笑。
他遂道:
“給謝夫子的禮物不在貴重,唯有用心二字。你且想一想,謝夫子最想要的是什麼?”
梁宜貞仔細聽著,一晌默然。
後世史書記載,謝夫子的一生跌宕起伏,傳奇至極。
她曾陪伴她的夫君陳先生上軍營,也曾被俘敵國十年之久,而後又以驚世之才被封為文姬婦人,遵迎歸國。
可史書沒寫,她最想要的是什麼。
梁宜貞腦中閃過有關謝夫子的文獻。
良久,她深吸一口氣:
“大抵,她想回汴京吧。”
南朝的故都,她的家鄉,當年被付之一炬。而她的家人,無一例外被俘北上。
而在此之前,她還是個無憂無慮的女孩子,在汴京度過了她人生中最美好的十五年。
梁宜貞一聲嘆息:
“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汴京雖好,可謝夫子再也回不去了。”
不獨謝夫子。人最想要的,不都是自己得不到的東西麼?
“帶她回汴京。”梁南渚道。
梁宜貞微怔,旋即反應過來:
“大哥是說,畫一個汴京?”
梁南渚頷首:
“《東京夢華圖》。”
汴京又稱東京,所謂《東京夢華圖》,便是根據《東京夢華錄》的記載,讓汴京繁華躍然紙上。
梁宜貞一時撓頭:
“好是好,可一夜的時間也趕不出來啊。況且,我那畫技…”
真是連自己都不敢恭維啊。
梁南渚呵笑:
“誰要你畫了?給老子老實睡覺。”
梁宜貞眼睛一亮:
“莫不是,你幫我畫?”
他投給她一個嘲笑的眼神:
“老子才不。”
“白說!還不是沒畫。”梁宜貞一瞬泄氣。
“老蘇擅畫。”梁南渚緩緩道。
這樣啊…
梁宜貞對上他的目光,兄妹二人相視一笑,點頭不語。
鄰近庭院,熟睡的蘇敬亭只覺背脊一涼,驀地驚醒。
這都入夏了,怎會覺得陰冷?
不會是有人在背後算計他吧…
正想著,忽聞門邊動靜,梁南渚踹門而入,大跨步而來。
蘇敬亭一驚,旋即扶額。總算知道背後算計自己的是誰了。
他迅速躺下,整個人鑽進被窩,故意放大鼻鼾聲。
誰知梁南渚站定,一把扯走蘇敬亭的被子,呵呵道:
“裝什麼裝,你從不打鼾的。”
蘇敬亭驚坐起,雙臂交疊在胸前,面色驚惶:
“你…你要幹什麼?”
梁南渚白他一眼:
“起來,作畫。”
作畫?!
這時辰?!
蘇敬亭凝眉:
“畫什麼?”
“《東京夢華圖》。”梁南渚淡淡道。
什麼!
“你怎麼不去死!”
蘇敬亭險些一口老血噴出。
第二百二十四章 她來了
“快起來。明早就要。”
梁南渚半刻不耽擱,伸手就去拽。
蘇敬亭一把掙開:
“老子又不是神仙!整個大楚也沒一夜能畫好《東京夢華圖》的人!”
梁南渚踹他一腳:
“那你蘇大才子豈不正好揚名?”
“你滾吧。”蘇敬亭擁著被褥,一頭倒下,“老子畫不了。”
梁南渚垂眸看一晌,忽坐上床沿,一腳踏上他的床:
“不畫,你今夜也別想睡。”
蘇敬亭憋氣擰眉,噌地坐起,只耷拉眼皮看他:
“算你狠。”
又道:
“你要《東京夢華圖》作甚?”
“自有我的用處。”梁南渚道,“畫給我就是。”
蘇敬亭白他一眼,遂起身行向畫匣子,道:
“畫是不可能畫了,倒有一幅現成的,你先拿去應急。”
他取出一方樟木小匣,一時又覺不舍,只撫摸匣子:
“你要愛惜些啊,用完記得完璧歸趙。還有啊,這幅畫其實…”
話音未落,梁南渚一把奪走,瞬間沒影。
蘇敬亭不及反應,驀地兩手空空。
一霎回神,只罵道:
“梁南渚你大爺!”
轉而一想,又一瞬釋然。
自己緊張個什麼勁?反正是柳春卿的畫嘛,不過借來一觀。真出岔子,他們倆自己鬧去唄。
蘇敬亭甩甩袖子,倒入被窩呼呼大睡,香甜至天明。
…………
天色漸漸發白,夜市未收,早市已陸續擺出來。
京城,是一座從來不會停歇的都城。
街邊新出爐的京式點心冒著騰騰熱氣,已有艷裝丫頭排著隊為自家小主人買零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