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頁
她最擅長修復的是南朝瓷器。至於書畫,雖不敢稱第一,卻也是頂尖的手藝。
只見她嫻熟套上手套,細細撫過。
此間珍貴顏料的填補辨認,對光線要求也極高。火光太強,修復便有色差;燈火太弱又看不清。
偏偏要這天時地利的清潤月光才好,故而一幅畫作的修復極耗光景,也耗眼睛。
梁宜貞深吸一口氣,剛要開動,忽聽天窗幾聲暗響。
她手指一頓,瞬間揪緊心。
第二百四十一章 登徒子
穗穗不出所料,趴在案頭熟睡。此時屋中鴉雀無聲,只怕一根針落地亦能聽得分明。
梁宜貞提起一口氣,緩緩著朝天窗探眼睛。
她捻了裙子,貓著腰過去,只見合上的窗欞正嘎吱微動,不由得更加緊張。
害她的人這就坐不住了?
還未至深夜呢,這時候來,不怕撞個正著?
眼看天窗越發鬆動,梁宜貞四下看看,不及多想,一個轉身上床假寐。
噠!
細小乾脆的落地聲。
又聞著倒水吃水,青瓷茶壺擱上茶盤的聲音。
梁宜貞凝眉,越發抓緊被褥。
如今的賊人,都囂張到此等地步了?
只聞那人接著踱步,似在屋中轉了一圈,才漸漸向床鋪行來。
梁宜貞屏息,手指已漸漸伸到枕頭底下,齊齊一排彈丸。煙霧彈、癢粉彈、辣椒彈…只有想不到的,沒有她做不出來的。
腳步越來越近,卻在床邊頓住。
忽而,
就在她要拿彈丸之時,身後人就著被褥將她一把束住,逼得人動彈不得,冷汗唰地直冒。
那人的臉自身後湊上來,下頜抵著她的頸窩。
吐氣道:
“拿什麼呢?”
這聲音…
梁宜貞一瞬鬆氣,半刻,又猛提起:
“你來作甚?!”
她辦轉過臉,恰好對上樑南渚月光下的側顏。清光如水,在熟悉的輪廓上流連。
她呆看了半晌,驀地垂下眸子。女孩子今晚吃過酒,面頰本就微紅,這會子更甚。
加之酒氣上來,身子又燙。雖隔著被褥,卻足夠讓人神思昏昏,心肝蕩漾。
女孩子凝眉,扭了扭身子:
“先放開我!”
梁南渚咽了咽喉頭,想放開她,卻又捨不得,只拉著臉道:
“放了你,等著你拿一排彈丸挨著炸我啊?”
說罷,騰出一隻手撩開軟枕。
梁宜貞唇角一繃,似被捉贓的賊。
她乾笑兩聲:
“我一個女孩子獨居,還不得防著點賊人?”
她側眼瞥過他:
“若是遇上個什麼登徒子,也好自救是不是?”
“登徒子?”
這禍害,如今敢暗諷他是登徒子了?
原本想做個柳下惠,既然不領情,倒不如讓她見識見識何為登徒子。
思及此處,心頭又暗爽。
女孩子似個熱乎乎的麵人兒,軟在他懷裡。面頰粉嫩,透著比往日更熱烈的紅。秀氣的唇瓣緊閉,直讓人想撬開。
梁南渚心下一動微微鉤唇,目光凝向她,眸子半眯,鼻尖漸漸湊近。
就在要碰到她面頰時,驀地一頓。他深深朝她嗅了一回,脖頸間的酒氣漸漸如鼻。
一時眉頭深鎖:
“你吃酒了?”
梁宜貞周身都緊了,面頰的緋紅直漫道耳根:
“關…關你何事?”
他一把放開,轉過她身子對著自己,這會子又像一個大哥。
只說教道:
“才多大?誰准你吃酒的?”
“這還用誰准?”梁宜貞挑眼看他,“想吃便吃咯。”
梁南渚無語,捏緊她的肩:
“我不在的時候不許吃酒。女孩子家家,吃醉怎生了得?”
梁宜貞見他著急的樣子頗是可笑,竟忍不住噗嗤:
“這是鑒鴻司,便是吃醉又有甚關係,四周都是女孩子。”
她湊上臉衝著他玩味地笑,又壓低聲音:
“除了你,還有哪個登徒子敢夜闖鑒鴻司?還說什麼你在的時候才能吃酒,嗯…我可不敢。”
梁宜貞說罷,靈巧地溜下床,奔到書案前收畫。
“穿鞋!”梁南渚搖搖頭,一腳把繡鞋踢到書案底。
梁宜貞咧嘴笑了笑,蹭著足尖穿鞋。
“大哥深夜來此究竟何事?”她一面穿一面道,“不會只是想妹妹了吧?”
梁南渚呸了聲:
“少自作多情。聽說你惹事了,老子來看看笑話。”
梁宜貞一愣:
“不是讓春卿少爺保密的麼,卻還是同你講了啊?”
梁南渚行過去,拍她腦門一下:
“還用他說?如今隨便逮個人就知道你梁宜貞幹的好事。一來就給我丟臉,惡名遠揚啊。”
梁宜貞吐吐舌:
“總有給你長臉的時候。”
“喲!”梁南渚抱臂,“那我等著哦。”
梁宜貞軒眉點頭:
“回國子監等著吧。”
梁南渚卻站著不動。
她看向他:
“還站著作甚?我沒事的,大哥別擔心,你快回去吧。若是被人發現才真有事呢!”
他依舊不動:
“既然你沒事,那就跟我走吧。”
梁宜貞卷畫的手一頓:
“去哪裡?”
他替她遞過樟木匣子裝畫:
“你該不會忘了,咱們還有一處墓沒下吧?”
梁宜貞反應過來,猛一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