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頁
“當然好啦。”
趙甯章把杜堇容給他的豬蹄肉弄了一塊到勺子裡,抬起胳臂伸到杜堇容的嘴邊,期待的看著杜堇容,“爹爹也吃。”
杜堇容眉眼間都是笑意,是來到越州後醒來的第一個真心的笑容,“啊嗚。”一口吞掉趙甯章送到嘴邊的肉,誇張的發出聲音、活動著腮幫子,“小章給的肉肉真好吃。”
“呵呵。”趙甯章高興的笑了,眼睛眯了起來,臉頰上兩團帶著紅暈的小肉隆起,十分的可愛。
除了孩子,其他的幾個大人面對滿桌子的美味佳肴卻食不知味,如同嚼蠟,特別是姜昱之,對面坐著的杜堇容和孩子,是他生命中最親近的人,而現在卻成了距離最遠的人,每當趙甯章用好奇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時候,他的心都在抽搐,姜昱之很想去親近一下,但他知道不可能的,杜堇容警惕的目光如同一把尖銳的刀凌遲著他的心臟。
食不知味的吃完飯,安頓好孩子後,杜堇容站在窗前,窗戶大大的打開著,外面風雨交加,靠近窗戶的他身體小部分已經被雨水淋濕,夜晚寒涼,沾了雨水更加的濕涼。
窗戶外,黑洞洞的,隱約可以看到些物體的輪廓,在黑暗的襯托下,輪廓可以想像成任何東西,甚是猙獰。杜堇容有一瞬間的恍惚,不知道趙恆煦現在在哪裡?他知道自己被姜昊之帶到了越州嗎?小裕怎麼樣了?他十分掛念遠處的家人,這種掛念比知道父親起死回生還要強烈,占據著大半的心靈。而父親,杜堇容的眼神晃了晃,多少年了,他已經認定了父親的死亡,從一開始的被迫承認,到後來的坦然接受,這個事實已經在心裏面牢牢的紮根。
但現在,突然有人冒出來說,父親還在世!那太虛幻了,杜堇容覺得這是一個夢,不真實的夢,醒來一切就都會回到遠點。
會這樣嗎?
杜堇容覺得頭疼,抬起手揉捏了一下太陽穴,手指感覺到臉上的雨水,濕濕的、滑滑的,並且冰涼,突然臉頰感受到了一個帶著體溫的堅硬物體。杜堇容低下頭,眼睛觸及到手腕上的米色蜜蠟手串,自從趙恆煦給他戴上後,他就從來沒有摘下過,即因為手串的特殊,讓他有舒心踏實的感覺,又因為這是趙恆煦親手給他戴上的,就像是一個見證。等以後他們老了,故世了,還有手串在見證者發生的一切,它記錄了兩個人之間的點點滴滴,讓杜堇容倍感珍惜。
“陛下,你在哪裡?”
連綿江上,風雨中一條船靠在岸邊,趙恆煦同樣背著手看著窗外滂沱的大雨,近了,離得更加近了。
————————————————————————
“扣扣——”風雨聲中,敲門聲並不明顯,但卻驚醒了陷入沉思的杜堇容。抹去臉上掛著的雨水,走過去開門,門外姜昊之提著一盞氣死風燈,頭戴斗笠、身著蓑衣、腳蹬木屐。
“侯爺,我們聊聊吧,給你帶了雨具。”姜昊之的身後還跟著人,手上提著全套的雨具。
杜堇容的眼神暗了暗,搖頭,“不了,我不放心孩子。”
姜昊之的笑容變得有些僵硬,還想要說些什麼,但是在杜堇容冷靜的目光下,不再堅持一開始的決定,“那我們到偏房聊聊好嗎?就在正房的隔壁,侯爺可以隨時照顧孩子。”
第一百零二章
杜堇容晚上住的地方還是平南王王府的正院,除了正院和王府的花園,他沒有去過王府別的地方,也不願意去探索這個地方。正院的偏房顯得比正房還要簡陋,但到底是平南王府,簡陋卻不寒酸,那些歷經多代留下來的老物件兒有著歲月沉澱下來的精緻和雍容。一盞琉璃燈下,是鑲嵌著青玉石的台面,光滑、細膩,也有著刺人的冰涼,四方桌的兩邊,坐著杜堇容和姜昊之。其實仔細看來,二人有一些相像,以前還可以說人有相似、物有相同,但現在,知曉了杜堇容的身世後,只能說親緣真的很神奇。
杜堇容的眼神有一絲的飄忽,看著琉璃燈照不到的黑暗角落,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侯爺。”姜昊之將侍從送來的一碗銀耳百合蓮子羹端到杜堇容的身前,“你晚上也沒有吃什麼,弄些羹湯吃吃吧,白玉都告訴過我們你的口味,蓮子羹用的冰糖煮的,並不甜。”
銀耳百合蓮子羹晶瑩剔透的羹湯上還有著兩三枚橘紅色的枸杞,杜堇容拿起勺子攪動著羹湯,濃稠的羹湯帶著清爽的甜,在濕潤的空氣中顯得十分的獨特,“你們用了很多的功夫。”
姜昊之的臉上浮現了一抹尷尬,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潤了潤嗓子,“還好,還好。”
嘗了一口,潤滑的銀耳、酥爛的蓮子的味道在口腔中慢慢散開,最後匯籠成一種滿足,帶著溫熱的力量直達胃中,但隨著胃的舒適,杜堇容的心並沒有得到多少的安撫,內里涼涼的、澀澀的,就像是他並不喜歡的百合,帶著藥的味道,“我並不喜歡百合。”
“可白玉說……”白玉送來的消息上點出了,杜堇容對與百合提不上喜歡,但也絕對不討厭。
“甚至是討厭吧!”只是趙恆煦覺得加了百合的蓮子羹吃起來有著特殊的味道,他喜歡罷了。低垂著眼睛,杜堇容喃喃的說道:“白玉不能留,要麼儘快的弄走,不然你們就再也見不到她了,還有其他人,在我身邊的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