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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蜀修為比碧落高出一個小境界不說,碧落正是有孕在身,本也不是打算來與碧蜀鬥法,卻沒料到碧蜀居然忽然發作,不僅出手,甚至不死不休。
同門師姐妹,何至於此!
碧落震心的同時,又受身孕所拖累,難免手腳忙亂,正在此時,腹部居然被猛然一擊。無數細小的陰血魔氣,猶如無數條紅色的細蛇,在丹青體內全然失控,她不懂如何運用,只知道順意而為。
猛然被磅礴陰血之力襲擊的碧落,想要護住腹部已來不及,那處最為脆弱的地方連接丹田,連接嬰兒,似乎給了陰血最為寶貴的土壤……
幾乎是轉瞬之間,丹青就紅了眼眸,然後藉由掠奪而來的精血元魄化作了從未有過的身體之力。她頭一次感到不憑法器是多麼的得心應手,如此堅不可摧,周身幻出一陣紅霧,竟硬生生憑著體內那奇異的魔力抵擋了銳不可當的劍芒!
“魔氣!”
終於有人感覺到了。泰玄的目光則落在忽然行舉變緩了一剎的碧落身上。
眼見劍意未能取其性命,封白鷹眸一眯,“兵!”聲一起,他全身渾身金光大盛,怒目圓睜,臉上卻又沒有一絲表情,好似凶神再世,含嗔而又漠然!
他的手掌抬起時已化作兇猛的獸爪,雷電般的朝丹青刺抓而去!
快是極快,丹青卻未嘗躲避不過,但這爪下傳來一股沉凝壓迫之感,卻叫她的丹田發顫,竟有天性般的畏懼之色。她幾乎慌不擇路,哀叫著看向對面熟悉的身影:“師尊,救我!”
碧蜀剛穩占上風,全副心思都是要將碧落清理門戶,突然聽了這一聲,不僅動作一滯。就是這一滯,她的手便詭異的被一帶,迅雷不及掩耳的被愛徒拖到了身前。
然而還來不及發出疑問與責問,她吼間便一腥澀,同樣來不及躲開的丹青被對方噴得一臉血,被染紅的清艷容貌呈現出一種邪異的美感。
這張美艷的臉低下來,看到了一隻猙獰鋒利的獸爪從師尊的胸前洞穿,甚至連她自己的胸口也被其所傷,血流不止……
碧蜀維持著疑惑的臉色倒地,丹青看到了對的男子,他金眸凶煞,唇角微微上揚,露出鮮見的冷笑,陰沉而意味深長。
依然是她所動心的俊美面容,依然是她所動心的強橫實力,然而她此時已無力欣賞,仿佛心要被掏出來般,眼睜睜的一顆血紅的珠子從自己的體內破出。
“你才是魔修。”封白收走了陰血魔珠。
在場眾人早已被這一場亂戰的轉折攪得目不暇接,從真假魔修,再到飄渺與崑崙交戰,再到丹青體內抓出的陰血魔珠,乃至這個築基小弟子居然一爪破殺元嬰修者!哪一件都無法立時消化。眾人一時竟不知該作何反應,唯有飄渺一眾女弟子齜牙裂目,滿心仇恨的飛撲而來。
丹青周身的護體血色之氣隨著魔珠的失去,不斷化作細流四散開去。眼見對方再度刺抓而來,她那雙呈現駭人赤紅的眼睛中露出深深的痛苦驚恐:“不要……不要殺我……”語氣柔弱哀憐十分,這樣的姿容之下,哪怕狼狽,也是十分吸引人的。
但哀憐歸哀憐,她卻是在體內默默凝聚的力量,雖然失去了那兇猛魔力的源泉,但是剛剛那失控發散之後,還有好多魔氣在她體內亂竄不已……
第84章
封紹看到丹青抓向碧落時,就知不好!
他身為魔修,又修了那祭煉心咒注,很曉得個中手段,尤其是在看到碧落身法立時遲緩了之後,他便急忙飛奔過去。至於那碧蜀與丹青是如何的下場,他也顧不得了。
被陰血魔珠吸了精血元魄的碧落神情痛苦,幾乎是憑著本能護住腹部,沒有元神魂魄這一土壤,沒了精氣血液作為滋養,靈炁消散極快。若再不將剩下的精血元魄保護好,非得叫這湧入的陰血魔炁污染吞噬殆盡,碧落非死不可。但事實上,就算保護好了,這僅剩的精血元魄也未必能活人……
封剛扶起她餵入一顆護元丹,又為其化藥,泰玄緊接著就到了。他將碧落抱入懷裡,碧落似有所感,茫然的雙目竟也透出一絲光色,聲音虛弱:“孩子……”
“那不重要。”
泰玄蒼白的面上孤冷之氣凝聚,眸光凜冽中透出驚急,他將碧落抱起便踩雲離去,轉眼便不見了身影。
師叔必然有法子救人,封紹心道,他並不願意見碧落有事,還有那個未曾謀面的師侄。如果碧落不是為自己而攔阻碧蜀……封紹感覺難受,剛轉身,卻正見丹青的身軀從封白身上滑下,血從她的胸口蔓延而下,淌出血泊,十分猙獰。
但吸引眾人目光的不是屍體,而是從屍體上蔓延而出的陰森血腥的魔氣,沒了精血元魄供養的陰血魔氣張揚肆虐,再也掩飾不出腥刺邪異的味道。
眼看飄渺宗的弟子怒紅了眼沖向封白,封紹立時站起身,運力發聲:“沒看到魔氣麼?飄渺丹青早被魔修奪舍,所以才行舉癲狂,我崑崙碧落真人與飄渺宗主都為魔修所害,我崑崙除掉了這魔修,難不成你們還要為這魔修報仇?也與這魔修是一夥的不成?”
眾飄渺弟子本就是被封白殘忍抹殺碧蜀一幕所激,後又被丹青慘死景象所火上澆油,哪裡還會注意魔氣,俱是恨紅了眼。此時叫封白一點醒,又有那刺鼻的血味魔氣無處不在,簡直鐵證如山。
眾弟子不禁一滯,面面相覷之下,實在有些看不清是如何樣的事實了。
借著對方亂了陣腳的時機,封紹轉身向前方首座上的顧淮拜道:“宗主,丹青被魔修奪舍,陰謀離間我四宗,才口出污衊,又心狠手辣,不僅謀害碧落師伯母,更殺害了飄渺宗宗主。幸虧明淨師侄及時出手,斬滅魔修,化解干戈。”
第一時間說出來以正視聽,不管是不是真相,封紹這話都完全摘乾淨了崑崙,也摘乾淨了封白。畢竟眾目睽睽之下,封白殺了人家宗主,總是後患無窮的事。
即使說法及時,但無可避免的座下仍是竊竊私語,而修者不是存在竊竊私語的,任何人的話都是直白入耳。之所以無人站出來,不過是疑點雖多,但魔氣猶在,丹青修了陰邪魔功已是不爭事實。
再者,先前封白那凜冽兇悍的攻勢,乃至忽然化出的獸爪,一招擊斃金丹與元嬰,已震驚四座。聖獸之體……有這樣弟子的崑崙,深不可測。
生了忌憚之心,就沒人會為死人出頭。
顧淮的心思並沒有封紹這樣九轉,方才那逆轉的局面上,他只注意了封白的劍法。但他十分認同封紹,表示了贊同,一向冷清的他甚至當著眾人的面將崑崙的玉符遞給了封白,宣布封白成為崑崙首徒。
看到封白立在顧淮之下,沐浴著眾人目中讚嘆之色,封紹油然而生一種驕傲——他這小畜生長得越來越好了。不過哪怕越來越好,也是他一個人的小畜生。
這一場收徒儀式雖然引發了許多意外,但終究是個好收場,也使封白的亮相極為驚艷,至少叫四宗的人都記住了。封白更是成了崑崙的種子選手,虛無峰他一個築基弟子斬殺元嬰與金丹,雖然是勝在出其不意,但也實在為崑崙長臉。除了顧淮用心,其他幾個長老也很願意去教導一二,畢竟封白在劍招上並不出色,只勝在潛力非凡,靈炁雄渾。
封紹原以為封白未必願意被約束,沒想到他學得十分用心,在提升實力這點上,封白倒是毫不含糊,幾乎是另一種執念。若對方不去學,封紹只怕又嫌他纏的慌,這一去了,封紹又覺得洞府里空落落的。
好在接下來的日子他也不算寂寞,一向冷清的崑崙上下對他關注備至。
飄渺對崑崙的無禮,崑崙雖記恨,卻也不能將飄渺如何。畢竟封紹從一開始就將所有的過錯推到了魔修身上,固然是摘乾淨封白與崑崙,也就摘乾淨了飄渺,封紹被冤與碧落被傷的帳只能算到死去的碧蜀與丹青身上,分毫遷怒不了。
這一點,使崑崙弟子對飄渺莫不多了幾分憎惡。
封紹也憎惡,不僅是被冤毀人清白,而是被指作是魔修,雖因後事直轉急下而不了了之,卻未必不是個定時炸彈。不過他倒也沒太糾結,反正這炸彈由來已久,再想法子解決也就是了。
事實上這件事暫時也沒給封紹造成多大困擾,因為整個崑崙都替他委屈,老一輩的長老對他是多有慰問,小一輩的崑崙弟子們則越發努力練劍,無不以掌門首徒在虛無峰上那一擊為榜樣,用實力捍衛崑崙尊嚴,同輩的師兄弟們莫不尋了封紹吃酒開導,這一回卻絕口不提封紹合籍雙修的事了。
封紹樂得如此,高高興興的全盤接受了這些關注與慰問,然而也沒忘了打聽扶搖山那邊的動靜。
“有幾個掌事師兄往那裡去查探了,原來那散修盟里居然有不少人被煉成活傀儡了,一搜下來,附近還隱匿了一些魔修,那幾個城許多凡人死了死市失蹤的失蹤,想來都是被煉陣了。師兄們帶人搗毀的魔陣不下十餘,凡人只怕死了有萬。這些魔修真是作孽!”羅勝嘆氣說。
封紹點點頭,沒顯出多關心的樣子,隨口問:“如何處置了?”
“那些傀儡活著也是白活,自是殺了,不過卻也沒殺全,跑了一人……”
“可是叫青陽?”封紹問。
“是一個長老罷,聽說頗有一些實力,將那些傀儡用得詭譎無比,獨身還能從我崑崙手裡脫逃。”趙博答道,完了不免疑惑:“師弟怎如此關心這些事?”
封紹便將丹青被救的事說了一說,趙博幾人一聽,也俱猜出了個大概,無不感慨那青陽好生大膽,居然敢動到崑崙頭上。於是便稟到宗中,勢必追殺此人。
當日,這樁差事便被掛了五千善功,供宗門弟子領取。
因前事發生不久,不少弟子都領了這差事,張百千與羅勝也在其中。倒不全是為了善功,張百千是道:“若非被魔修化做傀儡,這等九州佳人也不致橫死,心有所憾,當除此魔障為快。”
羅勝則是同情那些無辜慘死的凡人,心有掛懷,便請願去做,希望早一步除了這魔頭,免得生靈塗炭。
方長信也想去,卻被封紹攔阻了,道:“你個築基中期,那魔修可是金丹,你幾個師兄都是分頭搜尋,也照應不到你。”
方長信握著劍,想要封紹與他一同去,封紹根本不想參合這事,自不答應。方長信也就歇了心思,只越發將心用到了修行上,暗想著,若他有朝一日如明淨師侄那麼強,便也不必再叫師兄為他擔心,一兄一弟踏遍九州都不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