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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致遠回去的時間,一拖就拖到三天後,將下屬全部安頓好,這才打道回玉溪。
黎耀楠幾天沒洗澡,山里吃不好,睡不好,他覺得自己像個野人了,不是沒跟林致遠抗議,只可惜這活兒旁人不懂,山民也是經過他無數口水,目前正在摸索當中,就連找個幫手也沒有,只能親自上陣,雖然他也是個半吊子,但既然是他提出的方案,怎麼也比旁人瞎摸亂撞好。
這幾天唯一的收穫便是,他跟軍戶關係打的不錯,以後使喚起人來,想必會更加方便。
☆、第101章
林以軒在家等得滿心怨念,幽怨的小眼神,看得林致遠背如芒刺,對自家男生外向的弟弟無可奈何,果然,弟弟還是沒嫁人的時候最可愛。
黎耀楠梳梳洗洗一番,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這幾天累倒沒什麼關係,主要是睡得不舒坦,吃的也不好,作為沒有吃過苦的大少爺,黎耀楠深深覺得,軍戶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心裡對他們表示崇高的敬意。
次日一早,林致遠便提出離開,他這次耽誤的時間太久,益州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林以軒依依不捨,心中立馬被離別的愁緒占滿,哪裡還會有怨念。
林致遠如同小時候一般,摸摸弟弟的腦袋,警告地瞥了黎耀楠一眼:“他要是對你不好,大哥為你做主。”
林以軒撲哧一笑,衝散了一些心中的惆悵,甜蜜道:“大哥放心,夫君很好。”
林致遠牙疼,當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潑出去的水,不過瞧見小兩口的關係好,他心裡還是挺欣慰,弟弟幸福就好。
再多的話別,也有離開的時候,林以軒直把大哥送到大門口,瞧見大哥翻身上馬,淹沒在人群當中,臉上才顯露出深深的失落。
黎耀楠輕輕攬住他,安慰道:“益州離玉溪不遠,若是想他們了,改日帶你前去。”
林以軒輕笑了一聲,聽見夫君的聲音,心裡瞬間被填滿,目光柔和地看著身側的人:“夫君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回屋後,黎耀楠終於有了空閒,原本三天休沐變成五天,反正時間已晚,去衙門也來不及,乾脆又休了一天。黎耀楠這時才發現,家中似乎變了個樣,不過才三天沒回來,小夫郎就將家中打理的僅僅有條,處處都透著生氣,真正有了家的感覺。
夫夫兩說了一會兒閒話,黎耀楠前去書房,如今書房已經被孫瑞思霸占,三天時間足夠他了解玉溪所有動向。
“大人。”孫瑞思看見他來,語調依然隨意,態度上卻多了幾分恭敬。
黎耀楠微微一愣,笑著道:“孫兄何必如此客氣。”
孫瑞思搖了搖頭,一臉堅持:“禮不可廢。”既然選擇在大人手下做事,該有的規矩一定要遵從。
黎耀楠淡淡一笑,並沒有拒絕,昔日好友改變稱呼,心中雖有幾分怪異,但更多卻是滿意,情份和本職不能混淆:“孫兄請坐。”
孫瑞思從善如流,公事上態度極為嚴謹,打開桌上文案,一一跟他匯報自己這幾日整理出來思路。
有師爺和沒師爺,感覺就是不一樣,黎耀楠對孫瑞思的才華驚嘆了一番,原先金陵之時,他便知道孫兄才華橫溢,夫郎能把孫兄找來,自己簡直占了大便宜。
心中其實有些惋惜,孫兄若不是容顏盡毀,將來恐怕也會是一方大員,最主要是孫兄的想法不迂腐,不跟有的清官一樣,總堅持自己的固執,只要能為百姓做實事,在他眼中看來,那些固執真的沒有必要。
古有清官海瑞,逼死五歲幼女以全名節,只因女兒接受男僕餵食,這樣的清官,流芳百世又如何,黎耀楠對這種行為,只覺得不寒而慄。
仔細看了一遍孫兄補充的方案,黎耀楠目光充滿讚嘆:“孫兄大才,以後公務的事情,還要煩勞孫兄多幫襯。”
孫瑞思頷首而笑,心知黎耀楠很滿意,總算沒有辜負自己一番用心,天底下最大的幸事,莫過於自己的才華有人欣賞,孫瑞思心情很愉悅,就連臉上猙獰的疤痕,看起來似乎也沒那麼醜陋了。
“此乃在下的本分,大人何須客氣。”
黎耀楠哈哈大笑,慡快道:“既如此,臨縣與迎豐縣的事情,本官便交由你去辦。”
孫瑞思淡淡一笑,拱手行禮:“定不辜負大人所託。”
黎耀楠正愁兩縣沒有合適的縣令接任,孫瑞思便給他送來枕頭,昔日雲南被罷官的幾位官員,均是有心干實事的人,如今再將他們請回來,想必以後行事會事半功倍。並且他與那些官員八竿子打不到邊,無論他有什麼舉動,只會是一心為民,絕對牽扯不到結黨營私。
兩人稍一合計,由孫瑞思負責考察新任縣令人選,好官也分很多種,若是弄一個不識時務,但卻清正廉明的好官回來,那他找誰哭去,那種好官只適合在繁華之地為官,跟他的計劃不符,只會壞事。
至於他自己,一邊要應酬王郎中,巡撫目前不易得罪,另一邊則抓緊梯田的構築,這些東西旁人不懂,眼見八月在即,水稻必須耕種。其他的事情,暫時可以先拖一拖,嚴家那邊的合作也不用理會,反正著急的人不是自己。什麼事情總要一步一步慢慢來,他們兩人心裡均明白,一口吃不了大胖子。
次日,黎耀楠前去衙門,周圍人看他的目光很複雜,多了三分探究,三分傾羨,與四分嫉妒。
黎耀楠一問才知道,經過李同知宣揚,他是景陽侯府哥婿的事情,已經人盡皆知,而他的大舅哥,更是年紀輕輕坐到四品官的位置,若說這其中沒有景陽侯府的功勞,誰信。
黎耀楠由得他們誤會,這樣與他更有利,雖然大舅哥能身居高位,出身確實功不可沒,但林致遠若是個沒本事的,又哪能升得那麼快。
賀知府笑呵呵地跟他道喜,恭喜他們夫夫團聚,
黎耀楠很坦誠接受了他的道喜,言明夫郎身子重,等他修養些時日,通判府定會宴請。
黎耀楠一躍成為衙門裡的紅人,接著又是一陣輪番道賀,恭喜他早得貴子,沒多久,王郎中也過來了,話里話外套著近乎,眼中有幾分不屑,還有幾分嫉恨,臉上的表情卻是討好居多,不用猜,黎耀楠心裡明白,自己是景陽侯府哥婿,這個身份讓人看低,同時也讓人嫉妒。
黎耀楠對王郎中的態度,既不應承,也不得罪,高高在上把人供起來,如今還不是跟巡撫對上的時候,自己手中根基太淺,面對巡撫大人無疑是以卵擊石,巡撫或許會忌憚景陽侯府,但關係到頭上那頂帽子,巡撫誰的面子也不會給。
王郎中對黎耀楠的表現還算滿意,不過是撈幾個錢,只要礙不著巡撫什麼大事,他也犯不著得罪人,區區一個左家而已,巡撫並不會放在心上。
招待王郎中吃吃喝喝了幾頓,說了一些暈笑話,黎耀楠將紈絝子弟表演得淋漓盡致,王郎中甚是開心,怎麼看都覺得黎耀楠成不了大氣,心裡徹底放下心來,只是有些不解,黎大人又不是真心為民請命,為何還要得罪玉溪的地頭蛇,豈不知這樣會少撈許多好處。
黎耀楠也不隱瞞,說話虛虛實實,順便上了廖大人一記眼藥,苦著臉道:“還不是戶部尚書害的,雲南稅收若是提不上去,我怕皇上會怪罪,對了,王兄記得跟巡撫大人提醒一聲,戶部尚書說不準會對雲南發難。”
王郎中臉色一變,慎重道:“此言當真。”
黎耀楠不高興了,板下臉來:“騙你有何好處,若不是戶部尚書,你以為誰會來這鬼地方,你也知道,本官大舅哥在東南軍,戶部撥不下軍餉,本官不過多說了幾句話,誰知就被廖大人記恨,拿著雲南的稅款說事,要不然本官待在翰林院不好,又豈會自找麻煩。”
王郎中自動腦補,黎大人定是被人陷害,所以才會來到雲南,只是修路和稅收有何關係?
黎耀楠翻了個白眼,不屑道:“路修好了,才能從山裡運東西,不然稅收指望誰,難道還被區區商家牽著鼻子走。”
王郎中恍然大悟,心中不以為然,京中的公子哥兒,簡直愚蠢之極,商又怎能跟官斗,只要放出一些好處,還怕商戶不上鉤,得罪人才是下下之策,不過這些他是肯定不會說出來,由得黎大人去鬧騰,年底繳不上稅款才最好。
每個人都有一種嫉妒心理,黎耀楠憑藉娶了夫郎,年紀輕輕位居六品,讓他們這些努力往上爬的人情何以堪,又不是有多深交情,王郎中自然樂見旁人倒霉,心裡對黎耀楠的話,卻是信了幾分,沒有人膽敢如此編排朝廷命官。
而實際上,黎耀楠說的確實是實話。
王郎中在玉溪轉了一圈,荷包塞滿以後,這才打道回大理。離開前,還讓林以軒鬧了個沒臉。可謂是趾高氣昂的來,灰溜溜的離開,面對黎耀楠滿臉歉意,有氣也撒不出來,王郎中只能自認倒霉,就連報復的心思也提不起來,反而升起一陣同情,高門府邸的公子哥兒,果然不是那麼好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