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3頁
她艱難地呼吸著,吃了幾口的麵條,全身好像又有了力氣。
她聽到外邊,孟書言小小的啜泣聲,一直在叫媽媽。那一聲一聲,都牽動著她脆弱的心靈。她瞬間就難過了起來,如同一隻瀕臨死亡的魚兒,在垂死掙扎。
前塵往事如走馬觀花般浮現。
她這輩子,遇見了愛,也遇見了恨。這其中都源於一個男人,讓她身心交付的一個男人。
“現在沒有事情比我媽的安危更重要。”
“事到如今,你還要再無理取鬧嗎?你還覺得你沒有做錯?”
“這裡是我家,你要我滾到哪裡去?”
……
“他給過我們家聘禮沒?沒有!”
“我再問你,你們在京城辦婚禮辦酒席了沒?”
“這就更了不得了,把結婚證一撕,誰知道你們倆結過婚!”
……
“我向你保證,儘快完成任務,你生產前一定能回來。”
……
疼痛一陣一陣地,折磨著她,她忽然痛呼出聲。
538 趙純陪產
“江景懷、江景懷……”她一聲一聲地喊著。
喊的就是這個男人的名字,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痛並快樂著的江景懷。
他曾經說過,要在她生產前趕回來的,可他沒有。就像她現在這麼叫著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希望奇蹟可以出現。
但是沒有,她只能聽到自己痛苦、艱難的喘息聲,以及醫生緊張的聲音。她的痛苦,從來都是自己承擔的。在她需要江景懷的時候,他從來不在她的身邊。
那她就忍,她咬牙忍著,跟自己說沒關係。因為他的職業使然。可是這一次,她真的忍不了,在這種時刻,她希望他能和她一起分享苦痛。
這是她的骨血,亦是他給予的。
肚子裡絞痛般地絞著,劇烈的疼痛襲來,她驀地仰起腦袋,手揪著身下的床單,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尖叫在喉嚨下,就是無法吶喊出聲。
意識越來越渙散,被人掐住了喉嚨般。
“田小姐,用力啊,你不能暈……”
“要打起精神來。”
“她在叫什麼。”一個醫生俯下身,聽著她破碎的囈語,“是江景懷……”
“應該是孩子的父親。”
這個產婦分明不是正常生產,是受了什麼刺激才誘發了生產,導致羊水破裂。通常遇到這種情況下,醫生能做的只有打氣。
真正需要疏通的,是產婦是心靈。千萬不能讓產婦的心理防線崩潰,要讓她們對生還有希望。
“病人意志力不足,並且越來越虛弱。”
“這樣下去會很危險的。”
趙純在外面坐立不安,站了又坐,坐了又站,走來走去地喃喃自語:“都幾個小時了,怎麼還沒生出來?”
孟書言哭得大眼紅腫,呆呆地看著產房的門。
葉玢怡的臉色很白:“是啊,都沒有聲音的,那孩子是不是在忍著?”
這麼說的時候,裡頭忽然傳來一道痛叫聲,驚得幾人都顫了顫。
孟書言撲騰著:“媽媽!”
趙純的身體僵了僵,紅著眼看著裡頭。
醫生打開門出來:“產婦意志力薄弱,嚴重阻礙了生產的進程。她在叫江景懷,江景懷在嗎?讓他進去跟她說說話,產婦或許能順利生產。如果不行,只能剖腹產了。”
葉玢怡頓時捂住臉痛哭起來。兒媳婦在喊兒子,可兒子不在。她悲慟地自責。以前她總認為兒媳婦心思不正,但這一刻她才意識到,兒媳婦付出的並不比她兒子少。
“醫生,讓我進去看看她。”趙純抿了抿乾澀的唇:“我能讓她找回自己。”
醫生點頭。
趙純進了產房,產房裡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他看到她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烏髮被汗水打濕,額頭上的汗珠還在大顆地滾落。
她的臉色慘白如紙。
只看了一眼,他的呼吸就痛了。
他走到床邊,雙腿跪下,握住她用力地攥著床單骨節泛白的雙手。
“桑桑。”
她好像沒聽到,閉著眼睛囈語:“江景懷……”
“桑桑。”趙純用力地握著她的手,“堅持住桑桑,他已經死了,你得把孩子安全地生下來。聽我的,專心用力好嗎?再這樣下去,你和孩子都活不了!”
“你還有孩子!”他在她耳邊大聲道。“你給我醒醒,難道你要因為一個死人,連肚子裡的孩子都不顧了嗎!”
田桑桑聽到他的話,眼淚順著眼角滾落。她竭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讓自己不要沉迷往事無法自拔。
對啊,孩子,她要生下孩子。她已經失去了男人,不能再失去孩子。她辛辛苦苦懷胎十月的孩子,在肚子裡要破殼而出,她怎麼忍心扼殺掉他,阻止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孩子的掙扎是這麼的劇烈。
大約在這一刻,江景懷在她心裡已經死了。
她忍著痛苦,微微偏頭看了他一眼。
“趙純?”
“嗯。”
“趙純。”
“我在。”
“你出去。”
“不要。”
“不行,我現在很醜,我不能讓你再看到我的黑歷史了。”她白著一張臉,氣若遊絲:“我……啊!”
她的尖叫在他耳邊迴旋。
這一刻趙純什麼也聽不見了,這聲音是多麼痛苦,感覺自己就在痛一樣。
“桑桑,桑桑,加油!”
醫生歡喜的聲音緊接著傳來:“快了,快了!”
“用力啊田小姐,已經看到頭了。”
什麼、什麼?什麼頭?趙純的雙腿都發軟起來。
“桑桑!”
“桑桑!”
他叫著,比田桑桑還激動!
“如果有下輩子,我寧願做個女人,替你生!”
田桑桑從陣痛中抽空:“如果下輩子我是個男人,我就娶你。特麼的……生個孩子……啊!”太痛苦了啊啊啊!
陣陣痛楚襲來,田桑桑的全副感官都集中在身下,以及趙純的手上。那隻手很溫暖,一直在給她力量。
“用力,用力啊田小姐!”
她精神一震,咬緊牙關,劇痛就那麼一下,好像有什麼從她的身體裡流出,她虛弱地扯了扯嘴角。
寶寶出生了,出生了麼?
“生了,生了!”醫生剪斷臍帶。
田桑桑終於暈了過去,暈過去前,她聽到了嬰兒響亮的啼哭。
趙純癱軟在地上,好像打了一場硬仗般無力。他喘了幾口氣,聽著耳邊嬰兒的啼哭聲,這真是世界上最美妙的聲音了。
醫生抱著孩子出來,“恭喜你們,是個男孩子呢!”
葉玢怡和江父對視一眼,都欣慰地笑了笑,上前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