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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言,人快來了,再堅持一會兒。”
“天哪…言言啊。”
田桑桑看著他乾裂的嘴唇,握住他的小手,他手涼涼的,早就失了以往的溫度。
孟書言沒有再說話,就是桃花眼眼圈紅紅的。
田桑桑拿起石塊,試圖製造些聲音。很快地,她聽到這些殘垣斷壁的撞擊,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她連忙用身體擋住懷裡的孟書言。這時候安靜極了,甚至能聽到細碎的沙沙聲,是沙子的聲音,還有窸窣的人聲。身體全幅的感官都集中在耳朵上。
一分一秒,近了,更近了。
174 終見
獨屬於太陽的溫暖照了進來,一寸一寸地撫摸著她乾燥的肌膚。時間像是一瞬間被拉得很長,在光影斑駁里,幾個救援人員如水般朝她湧來。
“還好嗎?”頭頂上傳來低沉輕緩的男音,一隻手向她伸了過來,她抬起的手被人握住,他把她拉了起來。
這一刻,她好像再次擁有全世界。
她搖搖晃晃,被他扶住才站得穩。抬起眼眸,正好對上了他同樣震驚的眸子。
這樣緊急的關頭裡,根本沒有時間給他們回憶、疑惑、驚訝或者其他。
“不好!有個小孩子!”
“糟糕!他的兩條腿被壓到了!”
“天哪……”其他人都不忍地捂住了嘴。
“先救孩子。”江景懷放開田桑桑的手,立刻說道。
躺在地上的孩子,有一張白皙漂亮的臉蛋,臉上血色盡失,上身小小地蜷縮成一團,那么小啊。他毛茸茸的黑髮和慘白的臉色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的心都疼了。
有個醫護人員關切地問田桑桑:“同志,你有沒有受傷,可還好?”
她這點小傷算什麼。田桑桑猛地搖頭,眼淚又掉了下來:“我沒事,你們先救救我兒子。他被壓了好久了,他的腳會不會有事?”
江景懷驀地怔住,意外地瞅了她一眼,眼裡幽深難測。
醫護人員說:“我們會盡力搶救他。”只能保證沒有生命危險,這腿,肯定是廢了。
“先把這石塊抬起來吧。”有人提議。
江景懷也動手要去幫忙。
“等等…等一等……”田桑桑混沌的腦海里驀地靈光一閃。
“同志,不能再等了,再等有危險。”醫護人員急切道。
“我知道不能等。醫生,你有帶生理鹽水嗎?先給他喝一點。”田桑桑說道:“他的腿被壓了兩天,肌肉可能已經壞死了。如果這樣貿然移開重物,他很可能會心腎衰竭而死。”
”……“醫護人員頗為凝重地看她:“我倒是忘了,多虧你提醒。”
“沒事,我是他媽媽。”田桑桑應了聲,目光隨著醫護人員的動作落在孟書言身上,他的眼睛緊緊閉著,是那麼脆弱稚嫩。這麼一看,她忍不住又哭了。她當然能感受到將景懷在看她,可兒子更重要。
等血液排出東西需要時間,江景懷派了其他幾個人去附近先救援,留了幾人在這裡守著,他自己便是其中之一。
因為他的腳像是被灌鉛了一樣,根本挪不開。這個女人啊……
她的眼眶紅紅,眼睛腫成小桃子,黝黑的臉上蹭著沙土,五官立體深刻,很是眼熟。她穿著一套黑色的衣服,此刻已然因為地震的原因破破爛爛,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是狼狽。可她的背挺得筆直,滿心滿眼裡只有那個小男孩。
田桑桑嗎?真的很像,又很不像。
地上的孩子,軟軟的,白白的,尤其是那頭頭髮,讓他憶起了記憶中的一個人。她兒子麼?她結婚了還是?
他在等著她給他一個解釋。可現在顯然也不是急著解釋的機緣。
“好了,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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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石塊抬起來了。”醫護人員適時說。
田桑桑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看著石塊一點一點地被抬起,她的兒子被放在一個小擔子上。她緊張地跟著醫護人員小跑起來,忽然停住,回眸看了眼一直在看她的男人,吐出三個字:“江景懷。”
“留著條命回來,回來看下你兒子吧。”她用陳述的語氣。而那邊的陳英,也同樣被解救了出來。
江景懷擰了擰眉,深邃的目光在她背影上停了一秒,扭頭說道:“我們繼續救援。”
呃。其他幾個隊員很是震驚。他們聽到了什麼?兒子?連長有兒子了嗎?連長不是一直光棍嗎?再想想剛才那個軟軟萌萌惹人疼的小男孩,確實和連長有六七分像,但比連長可愛多了。唉,想什麼呢!現在是想這的時候嗎!
這裡的避難所分成了兩部分,一部分是輕傷者,擠在一堆,一部分是重傷者,需要做手術。而此時趕到的醫護人員沒有醫院等地方,只能臨時搭建了一個類似於手術室的地方,很多藥物稀缺,很多手術器材甚至也稀缺。
有條不紊中一片兵荒馬亂。
田桑桑不安地緊咬著唇,站在手術室的外面。也正是這空檔的片刻,她才有機會看一看其他的人們。哀嚎遍野…
猛然失去家園、失去親人的他們,灰白色的臉上儘是無助……
可她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剛才那個醫護人員走了出來。
田桑桑期待地看著她:“醫生,我兒子好了嗎?”
醫生嘆了口氣,用醫者的哀憫語氣說道:“肌肉已經嚴重壞死,甚至感染,需要做截肢手術,不然會危及生命。”
“不……”
“不能。不能截肢……”田桑桑無力地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她兒子才那么小。截肢啊。這麼殘忍的現實。她突然抓住醫生的手,哀求道:“醫生,你再想想辦法,我兒子不能截肢。”她知道她這樣有點無理取鬧,可她控制不住自己。那不是別人,那是她兒子!儘管他們被困在廢墟里時,她就想過這個可能。
“我們無能無力了。”醫生搖頭,“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超過三個小時便不行了,你再好好考慮,考慮清楚了來找我。我還要去做其他手術,很多人在等著。”
田桑桑漆黑的瞳仁里透露出絕望,她呆呆地看著醫護人員的白色衣服,唇瓣微微顫慄著,眼淚簌簌下流。
什麼都做不了,她什麼都做不了。儘管她有一個空間,她也什麼都做不了。
她怎麼這麼沒用啊。
她透過來來往往的人群,那些跑來跑去的救援隊員,她想要找一找江景懷。他是孩子的父親,他在哪兒?這時候不該她一個人拿主意的。
可是,緊接著行駛過來的軍車一輛又一輛,擋住了她的視線。
“增援的人來了。”她聽到有人說。
大批大批的東西被運了過來,從那輛綠色的軍車中,跳出了一個又一個的軍人和醫護人員,這些人中夾雜著一個女人,她容貌昳麗清純,神情素淡,背著一個急救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