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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蘭,桂蘭。”他偷偷的喊著。
此時,田家老太太已經睡了,田家二房也沒動靜。
三房裡亮了燈,門咯吱一下開了,又很快合上。窗子倒映著兩個人影,窸窸窣窣的聲音後,又隱隱有爭吵聲。
“你說你輸了多少!?”陳桂蘭哆嗦地問,扶著額頭,差點要摔到地上。
煤油燈昏黃的光線在牆壁上晃蕩,盪在田國貴那閃躲的臉上,“也就、三四百塊錢!”
“也就三四百,到底是多少!?”
“三百五十八塊。”田國貴縮了縮腦袋。
陳桂蘭臉色驟變,拿起邊上的衣服使勁抽在他臉上身上,邊抽邊低聲罵道:“田國貴,我咋就嫁了你這麼個孬種哩!一晚上你給我輸了三百五十八塊錢!三百五十八塊錢,我就問,一年你能給我們娘仨攢下多少錢!氣死我了你這個賭鬼你!”
“好了好了,你打夠了啊!氣啥,不就三百多塊錢?我今天這手氣實在是差,不然我還能贏!”田國貴抓住衣服往旁邊扔去,說道:“上回不是給你贏了五百來塊回來了嗎?你把錢給我,我這就拿去還。彪哥那幫人你是知道的,不還錢,就變著法折騰,咱咋受得了。”
“不給。”陳桂蘭急了,臉上帶著刻薄:“這錢是給咱家田恬當嫁妝的,誰也不能動!”
“那你讓我咋整啊?彪哥說了,三天要是還不上錢,就拿咱家田恬來抵!”
“抵個屁,之前村里人欠錢,都是他找人上門討的,隔三差五找一次,再不然就把人打成殘廢,哪裡像今天這麼霸道,八成就是衝著咱田恬來的。我們田恬是要嫁到城裡去的,抵給他,做夢!什麼玩意兒,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就他那邊的人,一群混混,開個地方給人摸牌,還敢肖想咱們田恬!”
053 田家的算計
“不想田恬被拿去抵,你就把錢給我啊,淨說些沒用的幹啥!”田國貴真是後悔把錢交給自家婆娘保管了,光想贏錢,輸錢了又吞吞吐吐的。這又不是用自己的錢,只是上回贏的,怎麼就不能拿出來了!
“你還好意思說,哦,是我要輸錢了,拿恬恬去賭的啊?”陳桂蘭橫著田國貴,在心裡打起了主意:“我問你,和你一起摸牌的人都有誰?”
“還能有誰,咱這片地區,愛賭的不就是那幾個,李小琴她爸唄,她村裡的一些親戚。以前還有她叔,只是她叔現在去東圳打工去了。”
陳桂蘭低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爸媽,你們怎麼了?”田恬在門外柔聲問道。
“都吵到閨女了,你先待著,我看看去。”陳桂蘭說了句,開門,攜著田恬進了她的屋子。
“爸輸錢了?”田恬細細瞧著陳桂蘭的臉色。
“是啊,一連輸了三百五十八塊錢,彪哥說了,還不上拿你去賭。”陳桂蘭拉過田恬的手,“你爸也是糊塗,你放心,媽肯定不讓人帶走你。”
田恬大驚失色,想起這裡的地頭蛇彪哥就有些後怕,“媽你不是還存了些錢,讓爸拿去還得了。彪哥手下的混混多著呢,我們不好惹。還有,讓爸以後別去賭了。”
“我是存了些錢,但那些錢是留給你的。而且,你爸贏錢的事情沒幾個人知道,連你奶都不知道。”
陳桂蘭這麼一說,田恬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嬌美的臉上浮現出絲絲計較:“那就讓奶奶湊上一點,找二伯他們借一點,媽你和爸出上一點,剩下的麼……”
“閨女你又想到了什麼好辦法?”陳桂蘭提高了聲音問,知女莫若母。
田恬笑盈盈地說:“我前天碰上了隔壁村的苗花媒婆,她在給人說親,要說親的人正好是彪哥。”
“說親?”陳桂蘭突然聽不明白了,“咱們家你是不可能的了,你二伯屋裡的丫頭年齡又太小,哪有合適的對象啊?你奶的親戚又少,也找不著人了。”
“媽你忘了,還有一個田桑桑。”田恬說道:“她雖然帶著個兒子,但也還沒結婚。她那條件別人肯定瞧不上,然而彪哥絕對是願意要的。到時候這事兒成了,男方給的聘金還不是歸奶奶。”
“要是田桑桑不願意?”陳桂蘭覺得事情有點懸,畢竟那天田桑桑可是放了狠話。
“不願意也要願意,兩家談好了,管她願不願意。再怎麼說,她也是我們田家人,是奶奶的親孫女,她還能忤逆奶奶不成。”田恬不以為然:“彪哥家可比咱麼家有錢多了,也許堂姐還巴不得嫁過去,嫁過去反正也是‘享福’的。”
陳桂蘭笑了笑,又嘆氣:“可你奶奶拿了禮金,不一定會把錢給你爸啊。”
“這就要看媽你了。”田恬朝她擠眉弄眼。
陳桂蘭一點就破,和田恬心照不宣地交換了個眼神。
當下,陳桂蘭沖回房間,把田國貴揪到了院子裡,看著像是在破口大罵,實際上是在對著田奶奶房門的方向:“田國貴,你這沒良心的,你咋就能把田恬拿去賭呢?那可是我閨女啊!我那麼漂亮的閨女,真的就要給混混帶走做老婆了!”
“不,桂蘭,大夥都睡了,你喊這麼大聲兒幹嘛!?”
陳桂蘭手下擰著他胳膊,小聲道:“你咋這麼不開竅,要想還錢就配合我。”
田國貴暈暈乎乎的,反應過來啊啊啊了幾聲,“臭婆娘,你要造反了是不是,媽,媽你快來救我啊!”
“我打你,我就要打你了,你讓我們娘倆咋辦?你這個賭鬼,賭賭賭,就知道賭!”
田家二伯娘打著哈欠出門了,“弟妹,你們這是做啥,嚷嚷啥呢!”說著也沒有要去拉架,只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田奶奶終於是出來了,拄著根拐杖,聲音十分有中地,“吵啥吵,都給我消停會!”
這要是別人,看見自己四十多歲的兒子,哭爹喊媽的模樣,只會不忍直視覺得窩囊。可田奶奶那是十分的喜愛兒子,心肝一個勁地疼呀,“陳桂蘭,大晚上的你嚎叫啥!哎呦誒我的國貴啊,你這婆娘你打他幹啥,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婆婆!”
“媽,你都不知道,國貴做了啥事!”陳桂蘭放下揪著陳國貴的手,眼淚下滑:“他要是再犯渾,我和田恬還有大牛,連日子都沒法過下去了。你就聽聽,聽完了你再評評理,看他該不該打。”
田奶奶嗔道:“胡說啥,有啥事好好說,咋就還不能過日子了?”
陳桂蘭只是一味地哭,眼淚說來就來:“國貴大晚上的跟人去賭錢,輸了三百五十八塊錢吶!那流氓混混說不還錢,就要把田恬帶走!”
“啥!”田奶奶急紅了眼,對著田國貴就是一拐杖,身體顫顫巍巍的:“那會兒我和你爸,賺個錢多麼不容易。吃樹皮挖草根,吃個紅薯都要你推我讓,你學什麼不好,你學人賭錢!我咋就養了你這麼個兒子,他爸啊,你為啥不帶我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