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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老狐狸!
我想起了鄧芸那小子,以後有機會,我去詐詐他看。到了此時,我不得不問:“鄧參軍怎麼沒來?”我又問謝子楠。
謝子楠生硬的轉了轉脖頸,假裝四下看看,“沒來嗎?我剛才好像還看見他來著。”
我冷笑一聲,那小子這些日子每天圍著我的屋子,嘴裡阿南阿南的叫著。到了此時卻偏偏沒了人影,沒有弄鬼才怪!回頭去看車裡的阿南,果然阿南的臉上有些隱憂,也在四下亂看。
我們的車開始緩緩的移動,謝子楠騎了馬帶了大隊人馬親自送我們去潤州的碼頭。他在車外假意的咳嗽。車裡,我和阿南兩個都聽得清清楚楚。
阿南有些窘,小心的看著我。“其實,鄧芸的事……”她有些躊躇,“鄧老爺子已經七十了,身邊就剩下這個年紀最小的鄧芸,我和謝大人的意思,他還是應該留在金陵比較好。”
自從知道阿南受傷後,我就不許阿南再操心什麼刺客、什麼朝堂。除了沒辦法時應付人情,阿南每天的事就是儘可能的吃了睡,睡了吃。
但不知為什麼,阿南也好,謝子楠也好,好像都覺察到我對鄧芸的青睞。那少年與北方那些少年總有些不同,他的活潑和風度,連他的相貌都比朝堂上我那些年經的朝臣更出眾更秀麗些。
更何況,他自己話里話外透露出的嚮往。我又何必不順水推舟?
“阿南,連我都不介意的事,你又何必介意。”我笑著看阿南,“不就是多一個和我搶著叫阿南的人嗎?我還有承受得起。”
我的玩笑讓阿南瞬間紅了臉,“不是……”不是什麼,她可不敢再說下去
我坐過去一點挨在她身邊,隨手親昵的攬著她的肩,向著坐椅對面那幾隻大筐呶呶嘴,“難為他送你這麼些甜瓜,這麼大一筆賄賂,也收買不了你的心嗎?”
我又揉揉阿南的粉紅了的臉,“雖然說伴君如伴虎,但我這老虎其實也沒那麼可怕。阿南你一人在洛京,宮裡宮外都有不方便處。而你那個叔叔歸命侯又有些靠不住,你需要一個真正的娘家人。古時候,女子嫁給別國的國君,還都需要一個陪臣呢。”
這是我暗示她曾經的南鄉公主身份,這讓阿南有些吃驚。
車裡面我和阿南說著話。車外的雨聲卻大了起來。穿林打葉,密密的響成一片。
我沒有等到阿南的回應,卻聽到外面謝子楠大叫:“皇上,前面的人好像是鄧參軍!”
這一回,我不得不冒雨向外面探出頭去,果然看到前面官道上,一個穿了蓑衣戴了斗笠的人影在大雨中徘徊。
我回了頭笑著對阿南說:“正說著,人家可就送上門來了,你說我該怎麼拒絕他。這麼俊美的少年,我可不忍心讓他失望。”
阿南這下更窘了。我看她習慣性低頭咬唇,笑著推了她一把,“不然你去哄走他。”
玩笑歸玩笑 ,我還是讓他們停了馬車,讓人叫那少年過來。
果然,這穿了一身毛刺的就是鄧芸。他走到我車門邊時,不等我掀開車簾,倒也規規矩矩先向著我的馬車施了一禮,然後他理直氣壯地大聲說:“求皇上載我一程。”
我止不住大笑:“一程?一程是多少?”
“一程就是這裡到洛京的距離。”這少年郎聲回答。“我要去洛京攻書趕考。我想要入朝為官。”
“鄧芸!你別胡鬧!”我身後的阿南終於發話了,“你這樣出來,鄧老爺子知道了嗎?”
顯然是不知道。這少年迴避了阿南的問題,只一臉倔強的看著我,“人人都說皇上不任用南人,看樣子是真的嘍?”
“為什麼要到洛京來”我好整以暇問這少年,“你可想過洛京對你來說有多兇險?”我說的是實話,如果洛京只有鄧芸一個南臣,他在洛京也會舉步維艱。不知他考慮到了這一點沒有。
鄧芸有些怨恨的看著我,“阿南都能為皇上受傷,皇上有時也得為阿南想想。洛京對阿南有多兇險,皇上可曾考慮過?”
雨越發下得大了,車門檐上密密垂下的雨簾,讓我有些睜不開眼,對面少年在雨笠下的臉上,堅毅的表情卻還是映入了我的眼底。
我微笑了,假裝沒覺察阿南在我身後拽我衣襟的小手。
“我不能就這樣栽你一程”我說,注意到這少年臉上明顯的失望,“我今天帶了你走,鄧老將軍會生我的氣的。”我假裝在慎重的考慮,“這樣吧,你今天先回家,回去和家裡好好商量。我記得你的母親與阿南的母親楚烈皇后是同姓同族的姐妹,這樣算來,你就該是阿南的表哥了。待我回到洛京,下旨封了給阿南新的名位,自然會下詔書為阿南招一個陪臣。那時你再風風光光的應詔而來。至於什麼科舉……我笑了一下,你就不要占我明年三甲的寶貴名額了。”
身後那個拽我衣襟的小手停下了,對面的少年則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我放下車簾,坐正了身體,敲敲車門板,示意馬車繼續前行。不再去看那外面的少年。
阿南正瞠目結舌的看著我,那雙大眼睛此時睜得滾圓。
沒錯,回去以後我要給她封賞,這一回,她隨我南巡立了大功。我不趁這機會封她,還等何時?至於鄧芸,那小子就只能一輩子當阿南的表哥,其它的,他想也別想!
好一會,阿南才訕訕的笑了一下,“其實,芸哥兒真去參加科舉未必考得上,那小子從小就不愛讀書,皇上不必對他的話當真。”
“我知道,他肯定考不上。”我冷哼了一聲。我可是記得很清楚,明年開春的科舉,馮家大肆作弊,三甲全是他們馮家的黨羽,而馮邁就是明年的狀元。這事,我還沒想到該怎麼拿捏。到時候又是一樁難題。
“其實,鄧芸該任個武職。”我說,“畫舫上那個刺客必然有一天會再出現在洛京,我希望到時候有鄧芸在場。我怕我和你,到時會認不出那個刺客來。鄧芸與那人接觸過,也許能有點用。”
阿南吃驚的看著我,“皇上還沒和芸哥談過嗎?其實,那天,芸哥那天在那個刺客身上做了點標記。以後,我們若是再遇見那個人,只要留心,還是能認出他來的。”
第43章 闕
我這才知道,那天小畫舫傾覆,我們落水後,本來已經中了阿南迷藥的李逸被冷水一激,反倒醒了過來。可那時鄧芸在水中已經趕上了他,鄧芸手快,一出手便直擊那人的後腦。
“據芸哥兒說,那日那那玉笛雖沒能致那人於死地,但還是擊中了那人的後勁,芸哥親見那人後勁被劃出很大一條口子,出的血把水都染紅了。芸哥兒本來還想追他的。可恰好看皇上在水中有些手忙腳亂,就又游過來幫皇上脫困,眼見那人負傷逃走。”阿南有些窺探的向我眨眨眼,“不過一個刺客而已,工夫也未見得能有多好,皇上何必為那麼一個人耿耿於懷?”
我苦笑,阿南哪知道我的心病,李逸那人,總是我的心頭大患,一天不除,我不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