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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原本預想中的拉扯力根本沒再起任何作用。她只看到身後草叢猛烈的晃動了幾下,便帶著那不知何時離開了樹枝的麻繩一起滑入水中。
“心兒!”銘凌匆匆趕來,便見到她無助落水的一幕,頓時急得雙目通紅,想也不想的掠身過去,一把揪著那麻繩的尾端。
可是已經遲了,湍急的河流力道之大,根本非人力可以控制。雖然他拉住了麻繩,卻也被麻繩另一頭的力量給帶入了水中,兩人瞬間沒了身影。
半人高的草叢後面,霍天羽怔怔的看著消失在水中的兩人,一臉驚愕和不敢置信。
她只是想著藉此機會剷除了礙眼的霍天心,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害銘凌啊!
他不是去打獵了嗎,為何會突然出現?
為何拼死,也要去救霍天心?
懊悔和怨恨不停交織,霍天羽恨不得狠狠給自己兩個耳光。
要害霍天心,多的是機會。要是知道銘凌這個時候會出現,她說什麼也不會選擇用這種方式,把他也搭了進去。
一滴淚緩緩自臉頰落下,既心痛銘凌的落水,又更仇恨霍天心能讓他不顧生死,撲身相救。
如果落水的人換成是她,他還會這麼做嗎?
霍天羽不知道,也沒有知道的機會了。因為溪流下端便是瀑布,便是絕世高手,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水流衝擊之下活下命來。
霍天心怕水,自前世被沈若秋按入井中溺死後,對水就有一種說不上的畏懼。
正是因為這樣的懼怕,反倒激起了她心底最倔強的地方。每一日沐浴之時,她都講自己浸入水中練習閉氣,防的就是再有被按入井中的那一天。
沒想到那天沒來,今兒倒是意外的落了溪。
不得不說,還是有些慌張的,畢竟湍急的溪流和浴盆有著差天共地的區別,光是水流動的速度,就足以令她胸口脹痛憋悶,差點兒失了理智。
然而掙扎之間不經意被握住的手,卻讓她瞬間清醒過來。
在水中,她看不見那與她一同落水的人。
可是那雙手,她卻是再熟悉不過。一次又一次,他似有心又似無意的與她接近觸碰,那夜兩人共乘一騎的心跳感覺,她至今未忘記。
他居然跳下溪流救她?難道他不知道,這溪流有多危險嗎?
他怎麼能?
緊閉的眼眶驀然灼熱了起來,淚水滑出眼眶,立即被溪水衝散。
而那隻手握得更緊,艱難把她擁入懷中,摸索著用麻繩把兩人固定在一起。
銘凌很絕望,這輩子都不曾這樣絕望過。
他以為,他能救她。
卻沒想到,有可能連自己都保不住。
幸好,她腰間的麻繩沒被水沖走,如此,即便是死,還有佳人相伴,也算沒那麼遺憾吧。
只可惜,他的心意還未明說,他也還未有保護她的能力,便要共殞與此了。
被綁在一起的兩幅身軀,不停撞過水底的各種石塊和樹枝。銘凌緊緊的擁著她,儘量把她包裹得緊一些,防止她受到更多的傷害。
哪怕沒有生機,至少能讓她少受一些疼痛,不是嗎?
緊緊環抱的雙臂擁得霍天心幾乎要喘不過氣來,她下意識的伸出手,同樣緊緊抱著他的腰,努力尋求著最後一絲安全感。
轟轟的聲音越發的近了,便是在水底,也能聽得清晰。
她能感到他的身子越發的僵硬,她又何嘗不是?
三丈多高的瀑布,僅憑他們的肉體之軀,如何能熬得下來?
誰都怕死,不足為奇。
到了此時,他還能緊緊的護著她,已是仁至義盡!
驀然感到一絲說不出的酸楚,他本不必如此的。
前途甚好,美人在懷,如果不救她,他依然能逍遙自在的活著,經年之後,或成為下一個君王,或領取封地,在一隅之地逍遙自在,也未嘗不好。
何苦搭上自己的性命,陪她做對亡命鴛鴦?
霍天心想哭,不知是為著即將結束的性命,還是為著他的衝動。
腦海中忽然閃過許許多多與他在一起的畫面,從兩人的相識,到他方才去打獵之前,殷切的叮囑和關心。
一直以來,都是他在付出,而她,一直在逃。
曾經糾結於他是否知道兩人的婚約,所以才處處幫她。
如今,卻是再也不糾結了。
便是知道又如何,這世上又有多少男兒願意為妻子捨棄性命?
何況,她不過只是他還未公開的未婚妻而已。如此,還不夠顯示他的真心嗎?
她只後悔,不曾有過機會回應他的真心。
到現在才發現,原來,她並非如自己想像中那樣的不在乎。
如果可以選擇,她寧願落入溪中的只有她一人,而他,依然能好好的活著,安然度日,平安一生。
緩緩在水中睜開眼,冰冷的溪水刺激得她眼睛發疼。
她卻一眨也不眨的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對上他同樣哀婉,卻又心甘情願的眸。
卷一:起 第二百六十七章 喊救兵
這輩子,她好像與水有著不解之緣。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足落水,又一而再再而三的因為水失去了性命。
能重生一次,已是萬幸,她已不敢想還有在此重生的機會。
只可惜,這一次,把他也連累了。
“對不起……”
她無聲的說,在轟轟水聲中貼近他被溪水浸泡得冰冷的唇,哀婉之餘,又無比的平靜。
原來她是這樣在乎他。
可惜,卻沒有機會說了。
瀑布的落差奮力的想要撕開他們緊緊相擁的身軀,奈何兩人已被麻繩緊緊捆在一起,便是天旋地轉,也依然相貼。
在水流的衝擊下,感覺不到從高處落下的恐懼,只覺得一陣巨大的撞擊反向襲來,兩人便失去了知覺。
傅雅彤聽到銘凌的呼聲匆匆趕到溪邊的時候,那棵百年松樹下已是一片寧靜,唯有泥地上濕滑的青苔少了一大塊,旁邊的樹枝上勾了一塊粉色的碎布。
她的心一下子涼了半截,渾身都止不住的發抖,尖聲叫道:“梓鑒!”
梓鑒提著剛打好的獵物回到據地,便聽到這一聲驚惶的叫喊,聲音里是訴不盡的慌亂和痛楚。
輕易的分辨出那是傅雅彤的聲音,可認識她十幾年了,從來只見她輕聲細語,不緊不慢,又何時有過這樣的驚懼?
定然是出大事了!
他心中一緊,隨手丟下手中的獵物,提氣輕點足尖,朝聲音那頭飛奔而去。
傅雅彤還在不停的尖叫著,撕心裂肺的喊著他的名字,狀若瘋狂:“梓鑒!梓鑒!”
“我在這兒,發生什麼事了?”梓鑒用力握著她的手臂:“你別激動,好好說話!她們呢,都去哪兒了?”
回到據地,只看到許妙蓮一個人在,連句話都還沒來得及問,便被傅雅彤的聲音喚得急急趕來。
傅雅彤抬起蒼白的臉,已是一片淚痕:“心兒和銘凌落水了,他們落水了,你快救救他們,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