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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候夫人笑著說:“好看是好看,只是顏色卻顯得有些沉,年輕姑娘,該穿得鮮艷些才是。”
她轉頭看著清平公主,眼底便有幾分研判的意味,“公主覺得呢?”
清平公主臉色一沉,當下便呵斥了身邊的周嬤嬤,“你怎麼辦事的?這顏色哪裡適合二小姐?還不趕緊命人重做?”
周嬤嬤委屈地道:“公主恕罪,這實在不是奴婢自作主張,只是庫房中除了幾匹蜀錦之外,便是這些料子了,那幾匹蜀錦,可是留著給老夫人做新衣裳的,總不能奪了去。再說,昌樂郡主也是用了這些料子,顏色雖說是沉了些,可冬日衣裳,奴婢覺得還是可以的。”
清平公主怒極,“府中沒合適的料子,便不懂得讓綢緞莊送過來嗎?這麼簡單的事情,莫非還要本宮提點著你?本宮早便跟你說過,這個冬至宴會,本宮是要帶著二小姐入宮去的,你就這麼對付著?是不是要丟本宮的面子?”
周嬤嬤連忙跪下,“公主息怒,是奴婢辦事不力,奴婢這就命人去綢緞莊,讓他們把冬季最好的綢緞都送過來。”
清平公主臉色稍霽,語氣卻還是十分嚴厲,“那還不趕緊去?回頭照著尺寸做幾身顏色清明些的。”
“是,奴婢馬上就去。”周嬤嬤得令,連忙惶恐地下去了。
葉宸脫下身上的新衣裳,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這一台做給伯候夫人看的戲,確實是夠隆重的。
經過那日落水的事情,大概伯候夫人也覺得她刻薄庶女,辯解是無用的,清平公主也不會做辯解這樣丟面子的事情,最好的便是讓伯候夫人親自見證,她對葉宸是關懷備至的,倒是府中跟紅頂白的下人們欺負了沒娘的二小姐,這國公府家大業大,她一人管事,總有照顧不周的地方。
果然,伯候夫人聽見是周嬤嬤自作主張,不由得也冷了眉目,“這些個奴才,一個個勢利眼。”
清平公主嘆息一聲,揉了揉眉心,“可不是嗎?這周嬤嬤是跟著本宮從宮中出來的人,眼睛長在額頭上,本宮以前看在她年紀大的份上,又伺候了本宮這麼長日子,對她難免多了幾分包容和依賴,卻想不到因此愈發讓她氣焰高漲,看來本宮也要整治一下屋中的下人,免得傳了出去,說本宮御下不嚴,管教無方。”
伯候夫人淺淺一笑,眉目蘊含著慈愛,看向葉宸,“你母親對你這般的好,倒是你的福氣,你以後可得要好好孝順你母親。”
葉宸連忙躬身,“是,我一定會謹記母親對我所作的一切,日後有機會,一定會雙倍奉還母親的好。”
這話說得極是誠懇,但是,聽在旁人耳中,卻終覺得有些異樣,但是看向謙卑恭謹的面容,又仿佛並無不妥之處。
第23章 攔路
從鳳織苑出來之前,清平公主特意命人取了一件狐裘披風給她,披風通體潔白柔順,滾金邊上刺繡吉祥如意紋,十分名貴,伯候夫人眼尖,一眼便認出了這件披風乃是兩年前皇后送給清平公主的。
她不禁笑著說:“公主對二小姐是真真的疼愛,皇后娘娘賞賜的狐裘,都捨得給了她。”
清平公主微微一笑,“這有什麼捨得捨不得的?不過就是一件衣裳。”
清平公主瞧著伯候夫人的臉色,見她眉目起敬,眼尾紋徐徐掃開,像一尾金魚尾巴般好看,看樣子是真相信了她對葉宸的關心。
清平公主眼底閃過一絲戾氣,但是旋即斂去,換上一抹柔光注視著行禮後離去的葉宸的背影。
伯候夫人也要起身告辭了,清平公主假意挽留了一下,便命人送她出去。
出了鳳織苑,伯候夫人悄然嘆了一口氣,神色憂慮,“這孩子,看著就可憐。”
身邊的侍女淺吟不禁道:“夫人,您為何嘆氣呢?公主對二小姐挺好的啊!”
伯候夫人面容一冷,哼了一聲:“好?哪裡好了?若她真對葉宸好,葉宸便是該穿著這件狐裘過來,而不是穿著這件狐裘離去,她只是在我面前做戲,並非是真心對葉宸好,明白嗎?”
淺吟開始不懂,但是轉念一想,確實,剛剛看二小姐過來的時候,穿著實在寒酸單薄,這樣的天氣,竟連一件取暖的衣裳都沒有。
“只是,公主為何要故意當著您的面對二小姐好?以她的身份地位,大可不必理會別人的感受。再說,這是後院之事,外人也未必知道她刻薄二小姐,如今這麼一來,反而引人注目。”
伯候夫人瞧著越發沉的天色,天空似乎在醞釀一場大雪,有寒風呼呼地往領口裡鑽,她眸光黯淡,又再嘆了一口氣,“她刻薄葉宸的事情,經過上次,早傳了出去,九公主那嘴巴可是輕易饒人的?加上姐妹兩人早有齟齬在前,九公主回去之後大肆宣揚葉宸墮湖一事,添油加醋。但是清平公主是什麼樣性子的人?她豈肯站出來解釋?我是慕容氏生前最好的朋友,若由我去解釋我所見的,那旁人定必相信,所以才有了今日這一場戲,她先是安排了那些顏色土沉的衣裳,然後藉故引出周嬤嬤自作主張虧待二小姐,把一切罪責都推到跟著她從宮中出來的三品嬤嬤身上,再然後秉公執正怒斥了周嬤嬤,令她重做衣裳,最後賞一件狐裘收尾,這不是一場精心安排的戲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