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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姑姑一臉不屑地道:“有什麼打緊的?拜桌便不能讓人作畫了嗎?就是佛祖也沒這么小氣的。”
前生在閨中的葉宸,只能勉強識得幾個字,作畫是斷斷不會的,但是,自從愛上朱睿之後,為了襯得起朱睿,她花了不少心思去斷文識字,最後竟上了癮,習武的時候,連琴棋書畫也一併學了。
當然,有王靜月這個好友做她的丹青師父,她的畫工若不精湛,豈不是丟了王靜月這個京城才女的名頭?
寥寥數筆,便勾勒出一個輪廓來,輪廓是十分相像的,太皇太后伸長脖子瞧了一眼,便再移不開眼睛了。
葉宸添上眼耳口鼻,皺紋,眉毛,那老神仙一般模樣的人便跟著她的記憶慢慢躍然紙上。
一襲長衫,一壺酒,一把桃花扇,懶散悠閒地躺在吊床上,頭髮沒有束起來,迎風揚起髮絲,胸前有一個吊墜垂著半空,那吊墜也著意了筆墨,可清晰看得出是玉雕的富貴魚紋。
“拿過來!”太皇太后見她擱筆,靜靜地下令道。
洛陽劍伸手取起畫卷,神情有些怔忡,眼底生出一絲複雜的情緒來,他把畫呈給老祖宗,靜靜地退開一旁。
太皇太后瞧著畫卷里的人,久久沒有說話,剛才還見急躁的神情如今已經完全平復了。
她的眼睛,像一潭深水,倒映著畫卷中的人,有一絲火焰漸漸升起又漸漸熄滅。
她伸出手,蒼老如枯枝的手指滑過畫卷中人的臉,又滑下掃過富貴魚,神情有些怔惘。
半響,她才把畫給玉姑姑,“他老了許多,但是哀家一眼就能認出他來。”
玉姑姑接過畫,瞧了幾眼,“不老,還是跟以前一樣。”
“哀家老了!”太皇太后下意識地伸手撫摸著自己滿是皺紋的臉,喃喃地道:“不過,幸好,不死不相見,他是看不見我現在這副蒼老的模樣。”
葉宸聽了這話,想起任老前輩也曾經說過這句話,覺得心底微微酸楚,眼中不自覺地泛起一絲淚意,她怕失儀,連忙轉頭擦掉。
只是太皇太后卻見了她這一個舉動,冷冷地問道:“你哭什麼?哀家這麼歡喜的時候,你卻在這裡哭,晦氣得很!”
第56章 今天要死一個人
葉宸知道她喜怒無常,不敢頂撞,只微微低頭道:“太皇太后息怒,只是臣女想起任老前輩曾說過同樣的話,心裡不知道怎地,就難受起來了。”
“他也這樣說過?”太皇太后一怔,如黑漩渦般的眸子鎖住了葉宸。
“是的,一字不差!”葉宸道。
“你以後多些入宮,與哀家說說他的事情!”太皇太后道。
葉宸心底一顆石頭終於落地,她要的便是太皇太后的庇佑,在府中,葉隆的憐惜只是暫時的,如果自己要復仇,就不能夠不找靠山。
只是,她面容卻略微淒楚:“太皇太后,若您還有什麼想知道的,儘管問臣女,臣女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機會再入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你是葉隆的女兒?”太皇太后聽得她剛才欲自我介紹,說了葉國兩個字。
“回太皇太后,正是!”
“阿玉,”太皇太后看著玉姑姑,“葉隆的妻子,是不是那誰?”
“是清平長公主!”玉姑姑道。
“既然是清平的女兒,那算起來也是哀家的重孫女了,重孫女入宮給哀家請安,有沒有違反祖制?”
“那自然是沒有違反的。”玉姑姑笑著說。
“嗯,既然沒有違反,那祖制便不必修改。”太皇太后點點頭,認真地道。
葉宸卻是差點笑了出來,她還以為太皇太后說若是違反祖制,便想個法子,想不到她竟是要修改祖制,看來,這太皇太后還真是個不拘任何世俗規條的人。
“今日是冬至,去請那誰過來吧!”太皇太后道。
“老祖宗的意思是?”玉姑姑這會兒卻摸不准她說的那誰到底是誰了。
太皇太后一揮手,不耐煩地道:“就是哀家那群孝子賢孫啊,真當哀家是死的嗎?好幾年都沒瞧過哀家一眼了。”
玉姑姑笑道:“老祖宗,您不記得了麼?是您下旨不許任何人打擾的,皇上可是每個月初一十五都會來跟您請安,是您總是託詞不見。”
“有這種事?”太皇太后眯起眼睛,想了一下,“哀家年紀大,不記得了,讓他們都過來給哀家瞅幾眼吧,哀家許久沒見過活人了,這幽明園暫時封閉了吧,那老東西既然還活著,就不必念什麼地藏王本願經了,等他死了再念。”
“是!”玉姑姑問道,“那咱們現在是回樟鑫宮嗎?讓大傢伙都去樟鑫宮?”
“不,來這裡吧,瞅幾眼就好。”太皇太后盯著葉宸,“那誰,你去泡壺茶過來,要雨前龍井。”
“是!”葉宸怔了一下,抬頭看著玉姑姑,玉姑姑沖旁邊的宮女打了個眼色,那宮女含笑上前領著葉宸下去了。
葉宸剛走,玉姑姑便看著她的背影道:“老祖宗,看樣子,這丫頭在國公府過得並不好,她此番入宮,說了任大俠的事情,怕是想要太皇太后庇佑,身為國公府的二姑娘,竟連自保都不能夠,真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