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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大都督可是掌握著整個揚州的兵馬啊,那裡的折衝府調度什麼的都要聽他的,刺史和大都督兩個職位下來,軍政一體,李顯在哪邊都有發言權,除了聖人和國家法令,在揚州那片地方上,李顯就是個土皇帝好嗎?
而且揚州富庶,誰都看得出來皇帝是讓兒子去享福的,雖然沒有把那裡當成封地給李顯,這個意思已經很明白了啊。
一時之間人心浮動,李顯上了兩天朝就覺得不對味了,來找他說話的官員越來越多,有事兒沒事兒就往他面前湊,一句話里設下八十個陷阱,李顯有的時候聽不出來,不過他跟那些人本來也不太熟,覺得對方別有用心的話就不怎麼搭理,一笑置之,反正他也用不著非要跟這些人打好關係。
所有人都想知道聖人把周王派到那裡去是想要幹嘛,李顯怎麼可能說?所以在後來的日子裡他乾脆就稱病不出了,準備熬到年後就走人的。
當然那些人他能不見,鄭玘他卻是不能不見的。
鄭玘心裡也著急,他這裡剛吃了點豆腐,還沒來得及下手呢,那邊拆台的就來了,他怎麼都沒想過李顯會被派出去啊。
所以他只能過來問問李顯又做了什麼出人意料的事情了,這樣的優待看起來不像是惹聖人娘子生氣,那麼聖人這樣就應該是另有目的了。
鄭玘問起來的時候,李顯都沒有猶豫,之前他就跟鄭玘說過玉米的事情,現在總算是有點眉目了。
鄭玘聽了也是沒了脾氣,李顯身上有重要的事情去做,這件事情關係到天底下千千萬萬百姓,哪怕鄭玘再怎麼捨不得,也知道這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他只是暗恨自己之前白白浪費了那麼多好時光。
只是之前的時候,他也不覺得自己有一天會喜歡上一個男孩子啊。鄭玘微微嘆了口氣,這個時候他就覺得這個伯爵的爵位也是一大阻礙,如果他不是升官升的這麼快的話,現在打個申請去揚州當個折衝都尉之類的也是可以的,但是按照他現在的爵位和地位而言再去打這樣的申請,誰都看得出來肯定有事兒了。
“那你這一去可就不定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啊。”鄭玘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王府中的人要都帶走嗎?”
“當然不了。”李顯有些奇怪的看著他:“我的王府還是在長安的啊,怎麼能都帶走呢?”
這呆瓜,鄭玘不好直接問你要不要把你的小妾也帶過去,只好旁敲側擊的說道:“聽說揚州出美人,並且那裡各種好玩的也不少,你倒是得了個好差事。”
數到這裡,鄭玘忽然心生警惕,他就說總覺得哪裡不對呢,揚州那邊……出了名的美人多啊,雖然他覺得李顯應該不會主動往風月場所去,但是擋不住別人啊,誰知道當地的官員會不會為了討好周王,而帶他去青樓楚館,或者直接送人呢?
鄭玘忽然生出了一種危機感,然而以往有危機感的時候他都想辦法去化解,但是現在……他壓根沒有任何辦法去化解好麼?
直接說什麼的……鄭玘這個人多少還是比較含蓄,更何況認定了李顯有心上人,生怕說了之後李顯就不會同他這般親近了。
情之一字,果然最是害人。可是偏偏鄭玘還被害的心甘情願,想來想去鄭玘還是打算讓李顯多依賴自己一些,讓他離不開自己才好。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鄭玘時不時就和李顯湊在一起,將揚州現有的官員。一州的官員其實不少,刺史之下還有別駕、長史、司馬等官職,這些事上佐官,不過並沒有什麼實權,大多都是閒散官員,不過當一州沒有刺史的時候,上佐官可以代理州事,之前李顯身上一直掛著揚州刺史的職銜,所以揚州實際上是沒有刺史的,之前在理事的就是這些官員。
這些官員雖然不是刺史,卻無形之中有了刺史的權利,等李顯過去了,他們就又成了閒散官員,說不得就有人心理不順要找事兒,所以怎麼應對這些官員,也要看李顯了。哪怕他是親王到了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怕也難以施展開來。
聯想一下這些,就不得不說李治其實真是親爹來了,他給了李顯兵權!這年頭拳頭大的說話算數啊!身份地位有了,兵權有了,說實話李顯需要注意的大概也就是小心一點別被那些人給坑了,而且船廠那裡還要保密,不能讓太多人知道等等等等。
李顯聽得腦袋都大了,最後簡直都要撂挑子不幹了。這種時候反而是鄭玘把他激勵起來:“阿授不做誰來做呢?你既然有這個能力就要擔起這個擔子來,難道你不希望這個天下越來越好嗎?”
李顯抹了把臉,不就是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麼,好吧好吧,他懂了。
只不過……鄭玘叫他阿授他還是很彆扭,這年頭如果有了字,互相之間關係比較親近的話,就會互稱表字,李顯倒是不介意鄭玘稱呼他的字啦,只是……那個字真是聽一次他就想進宮撓李治一次,真是屢試不慡。
鄭玘對李顯的情緒變化掌握的相當到位,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李顯不喜歡這個字,猶豫了一下就只好稱呼阿授了。
結果李顯還是有些抑鬱,受什麼啊,明明很攻的!
只不過他也不好再讓鄭玘改了,鄭玘肯稱呼他的字,而不再是大王大王的喊就是有了親近的意思了,他在這裡抗拒來抗拒去的這不是把男神往門外推嗎?所以也只能認了這個稱呼,反正皇帝爹都賜字了,他還是老老實實接受了比較好。
這邊鄭玘沒事兒就給李顯開小灶,他們兩個這日子過的還不錯,除了都比較遺憾李顯還沒出孝,不能再去賞月喝酒派溫泉順便暗中下黑爪而已。
只是他們這邊過得好了,宮裡李治和武后都有點發愁,說實話他們也不太捨得將這個兒子打發出去,總覺得這個兒子頗為靈異,放到身邊沒準還能沾上點仙氣兒呢。要不然李治怎麼肯給兒子取神授二字呢?這倆字寓意非常深遠,最主要的是沒幾個人能壓得住這個字啊,也就是李顯了。
可是他們眼看著兒子跟鄭玘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都快愁死了好嗎?當初李顯為什麼會跑到柳州去挨一箭啊,還不就是因為他們想要隔離這兩個人嗎?眼看著兒子越走越歪,他們兩個還不敢太強硬,只好就把兒子給弄出京,找個好地方冷兩年吧。
其實之前李治也想過要不要把鄭玘調走的,但是鄭玘人家是功臣啊,按照他現在的爵位什麼的,外放怎麼也要做個刺史之類的,可是現在也沒有特別適合的地方安置鄭玘,再加上鄭玘身上有武職,就更不能輕易放出去了,萬一有什麼需要還要讓他帶兵呢。如果讓他當了地方長官,哦,回頭打仗的時候把他調走了,那地方的工作怎麼辦啊?
想來想去,和鄭玘比的話李顯在長安城內存在的意義並不十分重大,乾脆就讓兒子過去造船吧,當然經費什麼的從內庫走,從國庫走的話只怕又要跟那些官員磨牙,其實李治對於李顯所說的那些也是十分嚮往的,只不過他比較務實,給李顯限定了一個期限,最多十年,如果十年都折騰不出來合適的船出海的話,就不要弄這個了。
之所以是十年,也是李治對自己壽數的預估,他覺得能夠再活十年已經是老天幫他的情況了,十年之後等他晏駕,新皇上位就未必還支持李顯這樣胡搞了。
李治對李弘和弟弟們關係不好也是沒什麼心力去管了,皇家兄弟真正手足和睦的少,而且李賢也是被李治放任的,尤其是在李賢的王妃房氏有孕之後。
結果就在這個時候,東宮那裡傳來消息,道是太子妃有孕。在快要過年的日子裡,迎來這麼一個好消息的確是讓人十分振奮的。
東宮有後對於朝廷來說是不一樣的,哪怕不是皇長孫也沒關係,只要有孩子就行。而在太子妃裴氏有孕之後,李弘整個人也變的舒展大氣了很多,這若是個兒子,他的太子之位就穩的不能再穩了。
整個長安一片喜氣洋洋,而李賢也很穩得住,表面上還是一副好兄弟的模樣恭喜太子,至於私底下是不是牙都咬碎了就不得而知了。
李顯也不去管他們,現在想想去揚州也不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在長安城裡夾雜在這一對兄弟之間才是坑爹呢。
新年的腳步漸漸臨近,只不過在過年之前,吐蕃的朝貢隊伍帶著他們的格來拉則公主到了長安,同時倭國也派人來了,哦,這次倭國還上書了,說倭國名字不好聽已經將國名改成日本。
說實話,以前喊倭國倭國的,李顯還能稍微生出一種俯視之感,現在改名字成日本了,瞬間就把他的仇恨值給拉滿了。
李顯真是恨不得直接就帶兵揍過去,占領了日本算了。只不過大唐比較有風度,無故侵略別國的事情是不乾的,當然這個不干也要看情況,如果對方值得呢,哪怕找藉口也要占了來,而日本……在這個依靠土地的年代,各種資源都不發達,費兵力去打下來顯然不太值得啊。
於是李顯在國宴之上對吐蕃都比對日本親近,讓很多人都覺得奇怪,按照道理來說吐蕃算是李顯的仇人吧?
實際上吐蕃在李顯這裡的仇恨值真是不高,畢竟合折已經被鄭玘收拾的差不多了,哪怕是李顯都覺得對方慘了點,再加上吐蕃被打趴下了,這一次來各種恭敬謹慎,唯一讓他受不了的就是被譽為吐蕃明珠的格來拉則公主……長得真的是……一言難盡。
李顯是個顏控,並且因為身邊長得好看的人太多,這病似乎也治不好了,所以在看到格來拉則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他都不知道是同情他親爹還是同情這位公主了。
嚴格來說格來拉則長得算不上多麼美艷,比較端正,眼睛也十分有神采,不至於讓人親近不下去,但問題是……吐蕃那個地方生活環境不怎麼好,哪怕是王族也搞不定氣候問題啊。
所以格來拉則臉上有著特有的高原紅,本人還略有些黑,都說一白遮百丑,本來好看的五官因為黑也會失了光彩。
而且這位小公主看上去年紀不大,大概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臉上……基本上就是英勇就義的表情。
說實話,無論從哪方面來看,李治都不算良配,格來拉則身為吐蕃贊普的親妹妹,想要找個合適的駙馬並不十分困難,但是如今……她只能作為禮物被送給李治。
聯姻神馬的,嫁給年齡相當的皇子神馬的是不要想了,那種情況只會發生在兩國邦交不錯的情況下,你來我往的嫁娶才沒有問題,現在格來拉則其實就是戰敗國的賠禮而已。
在這個年代哪怕女人的生活沒有那麼壓抑,在很多時候也不得不被物化。想到這裡李顯又有點同情這位公主了,不管怎麼說,她被獻給李治,那麼跟守活寡也差不了太多了。
李治近些年來身體不好,已經很少去臨幸後宮了,再加上後宮還有武后這樣的大BOSS坐鎮,她一個番邦女子只怕是不好過了。
想到這裡李顯對格來拉則倒是和氣很多,只不過這位是他父親的女人,他也不會過多接觸而已。
吐蕃的朝貢大唐收了,鄭玘也算是卸下了擔子,之前跟吐蕃各種死磕打完了人還要去跟人家談判,別的將領都是打完了談判都是文臣的事情,到了鄭玘這裡……好嘛,他能者多勞一肩挑了。
忙得連拐帶小正太談戀愛的機會都沒有,也是挺心酸的,再加上過年了,他現在比以往更加忙碌,於是整個正月里他就跟李顯見了一次面,還是在太子設的小宴上見的。
之後李顯就開始忙著收拾東西了,他這一去不知道去多久,收拾的東西自然也就多,至於產業什麼的……李顯在這裡的產業還不少,瓷窯什麼的都離京不近,在哪裡折騰都差不多,他也不怕他走了有人對付他的產業,畢竟李治的內庫中的錢以及武后的脂粉錢頗有一部分是在他這裡分紅過去的。
他走了就跟他的鋪子過不去是想要跟聖人娘子的錢袋子過不去嗎?沒有這麼傻的人吧?
本來李顯是決定三月走的,煙花三月下揚州嘛,這樣想想雖然遠離長安見不到鄭玘讓他很鬱悶,不過他也是有想法的,三月的時候他就出孝了,那個時候喝點小酒什麼的也無所謂了,到時候真的推了鄭玘,然後他轉頭走了鄭玘總不能千里追殺吧?
當然這樣做太渣男了,所以李顯心裡還是很猶豫的,只是……這樣下去他跟鄭玘估計一輩子也就是這麼個關係了,不可能更進一步,既然得到心什麼的不能想,身體什麼的……總能……吧?
結果這個願望也沒實現,李顯那兩壇酒終究沒有用上,正月十五剛過,李治和武后就帶著人去了東都洛陽,然後將太子李弘留在了長安監國,同時令侍臣戴至德、張文瓘、李敬玄等輔之。只有閻立本、郝處俊兩個人跟著,也就是東都那邊一套班子,長安這邊一套班子。而鄭玘則留在了長安,作為新生代李治還是希望鄭玘能跟太子多相處,等以後太子上台了也算是個自己人。
而李賢則跟著去了,李顯因為很快要啟程的緣故,也留在了長安。
本來這也沒什麼,但是剛到二月,新鮮出爐的監國太子還沒來得及放開手腳,就傳來了一個讓他十分不開心的消息——太子妃小產了。
太子李弘盼了這麼多年的寶貝兒子就這麼沒了,李弘簡直被打擊的不行,他都要懷疑是不是老天爺跟他過不去了。
當然懷疑歸懷疑,他還是不能說出口,想來想去就開始找李顯談心,說實話當初李治給李顯取字神授的時候,李弘心裡也不是不彆扭的。
這年頭君權神授什麼的這種概念其實已經不那麼根深蒂固了,作為權力中心的人,其實說的時候都說自己是上天選中的,上天厚愛BLABLA的,但是實際上他們誰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