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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甚好,”郁先生點頭,“我最近來得太頻繁了,容易暴露,以後若不是萬不得已,我每月十五晚上才過來。”
正然噗哧一笑,露出少年郎的孩子氣:“對哦,月圓的時候二賴子要去會情人,沒人懷疑什麼。哈哈。”
郁先生的聲音透著嚴厲:“少主,您並非真是市井中人,這些不堪的言語不可學。”說完轉身離去。
留下正然一臉訕訕:“開開玩笑嘛……以為我不知道,不還有一個什么小寡婦嗎?”
突然,後面一個聲音傳來:“少主,郁先生說得對,您是真龍之命,現在雖困於池塘,也不可失了格調,以後這些話不可再說。自言自語也不行。”
“好嘛好嘛,”正然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我以後都不說了好吧?郁媽媽我肚子餓了。該吃晚飯了吧?”這個宅子裡黑衣輩的都姓郁,包括他自己、郁先生、郁媽媽、還有郁大管家。
一身黑色暗花紋衣裳,梳著簡單圓髻的郁媽媽沉著著搖了搖頭,眼裡卻是一片寵溺之情。少主不到三歲就跟著他們出來,從來沒有玩伴。每日裡不是各種學習就是練武、包括殘酷的訓練,也只有在她和郁先生面前,才會偶爾撒撒嬌,露出他的年齡應有的孩子氣。
夏宅里,書瑤開始跟吳震子學習輕功的基本功,腳上綁著沙袋在一長排木樁子上跑來跑去、跳上跳下。或者在一個裝滿水的大木盆邊緣快步走,一步小心就一腳踏進水裡……
書瑤感慨:看大師伯飛來飛去的很好玩,但是練基本功一點都不好玩。枯燥又辛苦。
除了跑跑跳跳,還要練氣息、背心法口訣。不過在書瑤看來,這些要輕鬆多了。
書傑根據自己的經驗,讓書瑤到紅木箱裡去練氣息,果然事半功倍。
忙忙碌碌中。時間過得飛快,幾個月時間一下子就過去。天氣漸漸冷下來,馬上又要過年了。
書瑤學習“飛燕踏蓮”的速度讓吳震子都目瞪口呆,他一開始只是覺得書瑤的體質條件適合練習“飛燕踏蓮”,但萬萬沒想到“如此適合”!簡直就像是為她專門定製的。
研究了好半天都沒有想通,吳震子大手一揮,乾脆地歸結為:“師弟是武學奇才,他的子女們自然更進一步,個個都是學武的天才。”比如書傑的功夫是他教的,但是他很肯定,真打起來,他現在已經不是書傑的對手。
吳震子不知道的是,書傑的無影掌和無影劍都已經練到至少五成,只是不到火候他不敢露出一點罷了。
看著在花園裡與小乖、火火追逐,像個小仙女一樣飛來飄去的書瑤,吳震子樂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條fèng了,這才是真正的“飛燕踏蓮”啊,現在府里那10個護院圍起來都觸碰不到他們家姑娘一條裙邊。
半年時間就有如此成績,再練上一兩年……呵呵,師傅他老人家可以瞑目了。
書瑤不但跑得快、飛得快,手也快,為了讓書瑤能夠在關鍵時刻用好他制的那些各式各樣、奇奇怪怪的藥丸藥粉之類,吳震子還對書瑤進行了“手快、準頭好”的特別訓練。
吳震子宣布:“該學的都學了,現在就是不斷練習、不斷提高,大師伯我也該繼續雲遊去了。哈哈,在玉林鎮呆了這幾個月,真真是腰酸腿軟腳痒痒啊。”
書傑三人縱然萬分不舍,可是也知道大師伯是素來呆不住的,若不是為了指點書瑤和書文武功,以及做他們的臨時保鏢,讓他呆這半年多的時間就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除夕吃了個團圓飯,年初一一大早,書傑三人到吳震子屋裡拜年,已經是人去屋空,只在桌面上留下一封信和三個紅包。
第92章 兩年
書瑤、書文姐弟倆最近特別低落啊,他們的好朋友鍾嘉義、念兒相繼回京,現在朝夕相處半年的大師伯又離開去雲遊,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
書傑看在眼裡尤其心疼,年幼的弟妹太早經歷這麼多生離死別!他也只能多些時間陪弟妹寫字、練功。
因為羅娘子、鄭娘子兩位先生都很看重書瑤,書瑤也喜歡她們,不想換先生。金喜達就讓柳媽媽跟徐老夫人和兩位先生商量,隔日去夏宅教導書瑤,剛好與倆人去徐府的時間叉開。
兩位先生自然沒有意見,書瑤是個優秀而勤奮的學生,作為先生既教得輕鬆又有成就感。而且書瑤的水平已經比徐府二房的兩位姑娘高出一大截,分開教學確實對書瑤好。
徐老夫人雖然私心裡希望書瑤能夠留在徐府學習,好繼續刺激、帶動兩個孫女,甚至還希望冰兒可以接替念兒跟著柳媽媽學習規矩和刺繡。但從柳媽媽的話語裡聽出金喜達決意已定,且不喜書瑤跟自家二房太多接觸,又聽到兩位先生也贊成書瑤單獨學習,也就不再說話了。自己府里的情況自己清楚,二房確實有點擰不清,自己在府里還好,自己不在,還真不能保證他們不弄出點什麼離譜的事出來,到時候反而壞了金喜達跟長子的交情。
書瑤的撤出讓徐家二夫人和冰兒很不滿,總覺得是打了她們的臉。徐二夫人前幾日還在跟娘家嫂子吹牛呢,說夏家能蹭課哪裡捨得走,好的先生(如現在他們府上的羅娘子和鄭娘子)束修都很貴好吧?等徐老夫人回京去,就讓娘家兩個侄女一起到徐府學習,到時候都跟著柳媽媽學規矩禮儀和刺繡。書瑤蹭了他們徐府兩位先生,現在徐府又是她當家,哼。那丫頭不想點頭也得點頭,要不然就是以怨報德,是不知恩。
沒想到根本輪不到她去要挾書瑤,金喜達已經態度強硬地向徐老夫人提出要求。徐二夫人氣憤不過,私下找了兩位先生,暗示她們拒絕去夏宅教導書瑤,誰料羅娘子和鄭娘子都是“士子”的臭脾氣,直接說她們寧願放棄與徐府的契約也不想放棄書瑤那樣一個好學生,氣得徐二夫人差點直接暈過去,卻是不敢再提。徐府的面子都是大房的面子。他們二房還真沒那麼大口氣說舍了兩位先生照樣能給冰兒找來其他好先生。
就是秀兒都有怨念,她是庶女,將來談婚論嫁的資本自然不如嫡女。如果書瑤能夠看在一同學習將近一年的情份上讓她一起跟著柳媽媽學習規矩禮儀,就等於在她將來的嫁妝上重重添一筆,可惜……這個孤女不懂人情、太不會做人了。
徐冰兒、徐秀兒沒有去想過的是,在這大半年時間裡,她們對書瑤是各種羨慕嫉妒恨加不屑。書瑤與她們的關係一直是淡淡地保持著疏離。她們又憑什麼要求書瑤必須對她們深情厚意?
當然,書瑤也沒空去顧及徐二夫人和冰兒、念兒的種種怨念,離開徐府以後,能讓她想起的只有對念兒的不舍和對徐老夫人的感激。其它人?她哪有那麼多空閒時間想那些與己無關的人和事?她忙著呢,那麼多東西要學要練習,還要給大哥、弟弟、還有金叔叔做荷包、fèng腰帶、繡衣裳……恨不得一天有二十四個時辰了都。
忙碌的人時間總是不夠用。轉眼間兩年匆匆而過,夏霖軒和甄子柔的第三個周年祭就到了,意味著書傑三人正式除服。
按照大周的風俗。三年守孝時實際上是守27個月,不過夏霖軒和甄子柔在前後一個多月內相繼過世,書傑三人就決定足足守到甄子柔三周年忌日才除服。
按照習慣做法,夏宅要再辦一次素宴,答謝鄰里、親友們的幫助和關照。
梅姨帶著強嬸和兩個婆子去採買。準備明日的素宴。柳媽媽則指導著紅錦、橙錦幾個布置宅院,白幔那些自然要取下。現在這個宅子裡的裝飾都太過素淨了,還要適當添加一些溫馨又不招搖的色彩。三個小主子都是花一般朝氣蓬勃的年齡,現在出了孝期,宅院裡還是多點生機的好。
書傑帶著書文在廳堂里接待族長和幾位族人,談論西塘街小院子的事。書傑三兄妹個頭都高挑,9歲的書文已經快到書傑肩膀了,相貌、說話、行事都與書傑越來越像,只是比書傑多了兩分犀利,少了三分顧忌。
花園的三層樓亭子上,書瑤穿著一身粉藍色的細棉布衣裙坐在側邊椅子上繡荷包,嘴裡還好心情地哼著柳媽媽教的江南小調。
“姑娘,姑娘,點心來了,還有徐三姑娘的一封信。”藍錦拎著一個食盒走到亭子一層,亭子裡的木桌上有一個托盤,藍錦將食盒中的一小碟蓮子餅取出來放在托盤上,又取出一個空杯子和一個茶壺,將茶壺裡的羊奶倒在杯子裡,倒了滿滿的一杯,最後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放在奶杯旁邊。
她沒準備端著托盤上去,直接走到亭子外仰著腦袋呼喚:“姑娘,羊奶涼了就不好喝了。”
不是藍錦偷懶,這麼滿的一杯羊奶,她端到三層,估計就只剩半杯了。問她為什麼倒這麼滿?呃,這可是姑娘要求的。
“念兒姐姐的信?快給我!”書瑤無聲無息地落在藍錦身邊。
不過藍錦已經習慣了:“咯,在托盤裡呢,姑娘一起端上去,喝了奶吃了點心再看信。姑娘,可別把羊奶撒在信上哦。”藍錦嘴上開著玩笑,心裡卻十分篤定這是不可能的事。她們家姑娘端著這個托盤飛上飛下十趟也不會撒出一滴羊奶,而且還不發出一點聲音。
當初書瑤是想讓藍錦跟她一起學輕功的,就像上進也有陪書文一起練武。可惜藍錦學輕功不行,倒是與上進一同跟著吳震子學了一套拳法一套掌法,練了這兩年多下來還挺有看頭。
書瑤聽了藍錦的話抿嘴一笑:“撒了你罰我再端十次。”話音未落,人已不見蹤影。
“呵呵”藍錦見多了不以為奇,倏地躍上二樓。再提一口氣,飛上三樓,她沒有姑娘那等功力,只能一層一層躍上來,但總好過爬樓梯不是?
書瑤笑道:“來檢查一下,可有撒了?”她知道藍錦是來盯著她先喝了羊奶再看信。柳媽媽非常重視養生之道,按照府里的規矩,端來給他們三兄妹的羊奶和點心都必須是溫熱正好入口的,太燙太涼都傷胃。即使是炎熱的夏天,柳媽媽也極少讓他們三個、尤其是她吃冰鎮過的東西。即使吃。也只能吃一小份。
得瑟!藍錦撇嘴,正要開口,突然聽到書瑤一聲“別動”。一道白光從藍錦側邊閃過,幾乎是貼著藍錦的髮髻擦過去的。
藍錦回頭一看,身後的柱子上果然插著一根繡花針,針上釘著一隻小蜘蛛,幾乎是插中正中心。
書瑤沖她眨了一下眼睛:“剛剛在你髮髻邊上。你最怕蜘蛛了,就沒提醒你。”說完開始喝羊奶,心情愉悅地猜測,念兒姐姐的親事定下來了吧?這封信上會不會告訴她是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