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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公主快人快語的說道。
側過頭看著遠處的梅苑,林之予的眼神中,有些淡淡的傷痛,只不過,那絲狼狽一閃而過,六公主還未看清,林之予的面色已一瞬間恢復正常。
“沒事,我心裡自有計較……”
點了點頭,林之予抬手親昵的拍了拍六公主的頭,“太陽落了山,便越發冷了,你快些回去吧,免得著了涼要吃藥,到時候又該哭鼻子了……”
說完,林之予沖六公主點了點頭。
見她走遠了,林之予臉上的笑容才斂了下來,轉身走到馬車前,一躍坐在了車門邊。
“世子爺,您進馬車坐吧,風吹著冷……”
趕車的小太監見林之予不動身,有些惶恐的勸道。
“趕車吧……”
林之予靠在車壁一角,懶洋洋的抱著胳膊發話道。
不敢再多話,小太監揚鞭一揮,馬車疾馳著朝宮外駛去。
凜冽的寒風從臉上滑過,林之予的眼中,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想著方才六公主說過的話,林之予卻似是下定了決心一般,臉上透著無窮的堅毅。
之後幾日,白瓔珞再未見到林之予,而六公主,也不似從前一般在白瓔珞耳邊予哥哥長予哥哥短的念叨了,一切,都似是恢復到了白瓔珞不認識林之予之前的平靜。
可是,漸漸的,白瓔珞卻覺得,芯瀾閣的幾個宮婢,看自己的眼光,卻像是帶著幾絲探究的好奇,每當自己出現,她們目光相接,仿若都在無聲的說“就是她嗎”“真的是她”。
本以為是自己杯弓蛇影的多想了,可那日午後,聽到竇繡巧幾人在殿內所悄聲說著的閒話,白瓔珞的眸光,卻漸漸的冷了下來。
殿外冬雪飄飛,殿內溫暖如春,雖是隔著一扇門,可那些冰冷的話語,卻毫不留情的溢了出來。
“怎麼不可能?我娘說過,這世上最捉摸不透的就是人心了,別看她平日裡在皇后娘娘和六公主面前小心謹慎,在夫子們跟前又百般乖巧,可暗裡究竟是什麼樣的人,誰知道?咱們可都被她表現出來的假象給蒙蔽了……”
其中一位小姐悄聲說著,白瓔珞不用看也知道,她定然是一臉的鄙夷和不屑,而話語中的“她”,自然是不在場的自己。
“不可能吧?我聽祖母說,她自小身子就弱不禁風的,長這麼大,都沒出過幾次門,京城裡這麼多大戶人家,雖都知道靖安侯府有位六小姐,可見過的卻沒幾個人呢。更何況,北寧伯世子還是外男,怕是沒那麼容易瞧見的。”
白瓔珞分辨出,這是孫妍彤的聲音。
儘管兩人如今已經不大說話了,可孫妍彤的這番話,卻實打實是在幫白瓔珞,白瓔珞的心裡很感激。
“我看不盡然……”
竇繡巧開口道:“靖安侯襲爵,老侯爺過壽,靖安侯府的熱鬧,哪一回漏過北寧伯府了?兩人見過面,難道還敲鑼打鼓的告訴滿大街的人去知道不成?那些咱們雖然是不知道的,可如今,白瓔珞借著六公主的幌子,已經接近北寧伯世子好多次了,梅苑踏雪賞梅,御花園相伴散步,雲柔殿談笑風生,這一樁樁一件件,可是有目共睹的。”
“就是,北寧伯世子那樣的才俊,滿京城打著燈籠也難找的,我聽說,好多人家都上門去求親,想要把女兒嫁到北寧伯府去呢,白瓔珞雖是侯門小姐,可到底剋死了爹娘,一介孤女而已,想要高攀北寧伯世子,真是不自量力……”
幾個女孩兒你一言我一語的,將白瓔珞說的極為不堪,話里行間,都深信不疑是白瓔珞不顧廉恥的勾引了北寧伯世子,為的,就是嫁進北寧伯府做世子妃。
白瓔珞站在原地,一雙手緊緊的攥成了拳,可還未等她想好要如何應對,大門被一腳踢開,六公主一把拉住白瓔珞邁進殿門,面色鐵青的沖面前花容失色的幾人吼道:“有種就當著面說,人前溫婉如花人後搬弄是非,算什麼閨門小姐?你們比那街上的長舌婦都還不要臉,真讓人覺得噁心……”
六公主這一番話說的有些粗魯,著實有些失了皇家的體面,可這個當空,哪還有人顧得上尋她的不是,當即,被訓斥了的五個女孩兒,都滿臉通紅,跪倒在地連連磕頭請罪。
殿內鬧哄哄的一團糟,卻一下子寂靜下來,再回頭去看,墨柘夫子正背著手站在門邊,可臉上,卻沒了往日滿是褶皺的笑容。
課程結束,墨柘夫子擺了擺手,揮退了殿內的眾人,目光卻仍舊專注的看著面前的棋局。
直到殿內再無旁人,墨柘夫子將手裡的幾枚棋子丟進棋盒,抬眼看著白瓔珞慈聲問道:“心裡可委屈嗎?”
本以為墨柘夫子這般年紀,早已不注意這些事了,卻不料,原來他早都看在眼中聽在耳朵里了。
白瓔珞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謠言止於智者,瓔珞問心無愧。”
“哈哈……好一個問心無愧,如今看來,倒是老夫我多慮了。”
心情大悅,墨柘夫子撿著棋子,和白瓔珞講了幾件自己年輕時遇到的事,背後隱含著的含義,白瓔珞也都瞭然,原本心裡充斥著不忿,都被老人的關懷話語所取代。
從芯瀾閣出來,西邊的天邊,還殘餘著幾道淡紅色的亮光,眼看,整個天際就要被灰濛濛的陰霾所取代。
加快腳下的步伐,白瓔珞趕到內宮門處,鑽進馬車出了宮。
回到靖安侯府,帶著流蘇往承歡居走,剛進了遊廊走了沒幾步,迎面,便遇上了白瓔芸,似是特意來迎自己的。
“白瓔珞,你可真不要臉……”
渾然不顧身邊還有流蘇和喜雁在,白瓔芸瞪著白瓔珞厲聲喝道。
第071章 端倪
再回到蘭心閣,饒是白瓔珞被墨柘夫子寬慰的話語所溫暖,方才白瓔芸那一番話,也足以讓白瓔珞如墜冰窟一般的渾身戰慄。
“小姐,你怎麼了……”
見白瓔珞被氣的不輕,流鶯一臉不解的過來問,一旁,流蘇卻連連擺手,示意流鶯去小廚房端碗薑湯過來。
流鶯溫順的點了點頭朝外去了,屋裡頓時只剩沉香和流蘇二人,白瓔珞抬眼看了她們一眼,待到她們走到身前,開口問道:“你們,也都聽說了?”
進了門,流蘇便給沉香使了眼色,此刻白瓔珞問起,沉香也不好裝糊塗,便點了點頭。
有些喟然的長嘆了口氣,白瓔珞也不問府里都在傳些什麼,只有些無力的吩咐道:“這幾日,我不在府里的時候,你們多注意慶安堂和茗雅軒那邊,看看祖父祖母和大伯父大伯母他們有沒有什麼動靜,這樣的話,他們便是聽見了也不會多問多說,可總會有苗頭顯露出來。如今,我不能上趕著去辯解,可是,若是……咱們也好早做準備。”
“是,奴婢記住了。”
沉聲應下,流蘇和沉香對看了一眼,兩人服侍著白瓔珞更衣梳洗,之後,起身去了茗雅軒。
薛氏的臉上看不出一絲異常,對白瓔珞也一如既往的親和,還讓丫鬟從她的小庫房裡取出了一對小巧精緻的手爐,叮囑她早起進宮的時候務必捧在懷裡,免得坐在馬車裡吹到冷風著了涼。
再到慶安堂,白老太太面上微見不喜,只言語隱晦的問了幾句林之湄的脾氣品性如何,可白瓔珞知道,祖母想問的,其實是自己在宮裡是否遇見過林之予。
故作聽不出祖母的言下之意,白瓔珞如往常一般的活潑俏皮,將在宮裡幾次遇見林之予兄妹二人的情形都說了出來,對林之湄有嫡親的兄長疼寵滿是羨慕。
當白老太太問及白瓔珞,北寧伯世子是個怎樣的人時,白瓔珞蹙了蹙鼻子,湊到白老太太耳邊低語了幾句,說完,卻一臉的惶恐,仿佛生怕受到祖母的責怪一般。
白老太太心內長出了一口氣,一邊,卻將白瓔珞攏在了懷裡,“這也怨不得你,本就是她行的不正,便是你不說,祖母也早就知道了的。”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住白老太太,白瓔珞本以為,白瓔芸私下見了北寧伯世子的事,偌大的靖安侯府知曉的人不會多,如今看來,卻真是自己想錯了。
連不理事的白老太太都知曉了,那薛氏身為靖安侯府的女主人,想必也早就心內有數了。
自己雖見過幾次林之予,可到底身邊還有太子和六公主等人,而白瓔芸,卻是巴巴的上趕著往他跟前湊,到底是誰不顧廉恥,旁人不知,自己家的人卻是心裡清楚的吧?
心裡暗自想著,再回想起白瓔芸方才那些惡毒氣人的辱罵,白瓔珞也漸漸的有些釋懷,不會再如方才一般覺得憋屈了。
用罷晚膳回到蘭心閣,白瓔珞的面色便有些舒暢了,讓流蘇幾人提著的心都漸漸的回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