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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親生妹妹逼迫的無法在田莊裡繼續生活下去,她的心裡,早已積出了一團憤怒的火焰,可是,孫家財大氣粗,她們除了一畝三分田,就是自己的一雙手,怎麼能斗得過她們呢?
可老人常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誰能知曉,將來是什麼情況呢?
白瓔珞差人尋上去的時候,白秀覺得,這興許就是老天爺給自己的機會。
大戶人家身邊的丫鬟,熬上幾十年,若是在主子身邊得臉,說出來的話,比外頭的九品芝麻官還好使,像孫家那樣沒有官身只有錢的人,想對付她們,不是易如反掌?
更何況,白瓔珞到底是真關心白秀,還是作假的,白秀覺得,從她那雙眼眸中就看得出,否則,這天下每日有多少落難的人,怎麼偏偏就是她和白瓔珞結識了?
如此想著,白秀認定,即便是賣身為奴,境況也絕不會比從前更差了。
存了這樣的想法,白秀雖然覺得有些愧對白瓔珞,可到底自己也沒有做什麼對不起白瓔珞的事,只要進府為奴後好好伺候白瓔珞,忠心事主,一輩子很長,總有機會報答她的吧?
想通了這些,白秀的話語中,便多了幾分堅定。
白老太太活到這把年紀,白秀又是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鄉野婦人,雖只說了幾句話,可白老太太篤定,白秀不是故意接近白瓔珞,存了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排除了那個可能,再就白秀此人單獨來說,倒也算是個好人選,畢竟,是白瓔珞救了她,只這份忠心,興許就是別人比不上的,如此算來,當陪房,也算是合適。
再說了,白瓔珞的親事,八字都還沒有一撇,將來若是有合適的陪房人選那最好不過,沒有就另說,也不妨礙現今的事。
點了點頭,白老太太應允道:“既如此,那便應了你,你記著,既然入了靖安侯府的大門,以後,六小姐便是你的主子,你的心裡,時時刻刻都要以她為主,不得背主,不得心存齷齪做不利於她的事。”
“老太太的教誨,奴婢記下了,絕不敢忘。”
磕了三個頭,白秀起身跟著秋紋出去了,白瓔珞忙討好的笑著,朝前去湊到了祖母身邊。
第122章 秀娘
第二場大雪洋洋灑灑飄落的時候,李大壯和白秀簽了賣身契,遷進了靖安侯府。
茗雅園正屋,薛氏細細的打量著站在面前的白秀和李大壯,眼中有些審度。
薛氏還記得,那日,白瓔珞隨著秋紋過來回話,言談間雖是一派輕描淡寫,可善於識人的薛氏怎能看不出,白瓔珞淡然的面孔下,藏著怎樣一顆急切的心。
如果自己推脫幾句,她會撒嬌痴纏,會低泣祈求吧?
薛氏笑了笑,到底是個孩子,不管是什麼緣由,隨她去吧,終歸能隨心所欲也就這一兩年了,等嫁了人,要看公婆的臉色,要看夫婿的臉色,還要注意那麼多人的眼風,何曾能像在娘家這般自在?
“既是六小姐對你的恩典,那你們心裡便該時刻記著,你們的差事,一會兒自有管事帶著你們去安排,打從今日起,你們就是靖安侯府的下人了,做什麼事都要守規矩,莫把你們從前在鄉下時的懶散習氣都帶了進來。”
沉聲說著,薛氏的目光再次從白秀臉上掃過,直視著她說道:“你從未做過伺候人的事,以後,就從蘭心閣的粗使丫鬟開始吧,若做的好,六小姐自然會提拔你,若是做的不好,便發落到後院去洗衣砍柴,免得糟踐了六小姐對你的一片提攜愛護之心。”
這樣的話,每每教導下人時薛氏都會說,白秀聽了,雖心裡有些傷自尊的不忿,可轉念一想,自己已經賣身進了靖安侯府,以後的臉面都是主人家給的,若是連這樣的話都聽不進去,以後就更是難留了。
側頭安撫的看了一眼夫婿,白秀抿了抿嘴,跪倒在地拜道:“夫人的教誨,奴婢記下了。”
面色稍緩,薛氏抬眼看著谷香道:“你帶她們出去吧。”
“是。”
輕聲應下,谷香上前幾步,溫和的說道:“你跟我來吧,我送你去六小姐那兒。至於你,在院子裡候著吧,一會兒王管事來,你跟著他去便是。”
低聲應諾,白秀和李大壯轉身,跟著谷香出了院子。
“我去了,你自己小心,凡事別莽撞。”
下台階的時候,白秀飛快的跟李大壯交代了幾句,見他肯定的點了點頭,方加快幾步,跟上了谷香。
“六小姐,奴婢把她帶過來了,夫人的意思,先放在院子裡教導一陣子,若是沒什麼問題,再許她進屋。”
蘭心閣正屋內,谷香溫和的說道。
“有勞谷香姐姐了……”
白瓔珞起身,從流鶯手裡接過一個荷包,上前牽起谷香的手,放在了她掌心裡。
一臉的坦蕩,谷香福了一禮道了謝,轉身出了正屋。
“秀娘,你進來……”
與白秀擦身而過,身後,傳來了流鶯的喚聲,谷香不由的回頭看了一眼,正好看到白秀有些緊張的側臉。
微微一愣,谷香心內輕輕一嘆:這白秀,只看側臉,還真是有些像六小姐呢,怪不得六小姐與她投緣,興許,就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捏了捏手裡握著的荷包,谷香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出了承歡居,不自禁的仰頭看了一眼那高懸著的匾額。
承歡……
三爺和三夫人沒能承歡膝下,如今,老太爺和老太太定然會把對三爺的疼愛,加倍加諸於六小姐身上,自己這般,也算是結個善緣。
谷香在心裡默默的念叨著。
“六小姐大恩,奴婢永世難忘。”
仰頭看了一眼白瓔珞,白秀忙跪倒在了地上,自進了靖安侯府便一直強忍著的淚,猝不及防的滑落下來。
幾日的功夫,白瓔珞並不是什麼都沒做。
李大壯家原本耕種的地,本就是孫府的,既然不想再受孫府的氣,那幾畝地自然便沒有了要回來的道理。
而白家的那處小院子,卻是不能不要的。
擺明了態度要白秀,白瓔珞便去尋了白進遠,如同在白老太太面前說過的一般無二,白進遠對這個妹妹的話,深信不疑。
雖打趣的說她心太善,這世上有那麼多的可憐人,哪裡還救的過來,可白進遠卻依舊慡快的應了下來。
經過了此事,白瓔珞才覺得,從前給白進遠做些小物件,常陪著賈氏說話,給坤哥兒做小衣服小襪子,看起來都是不足掛齒的小事,其實,未必沒有助益。
白進遠做事麻利,第二天,就將白家那處小院子的地契交到了白瓔珞手上,一同送來的,還有孫府賠償的五百兩的銀票。
想來,孫府也知曉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銀票,是破財免災的。
五百兩也並不算是個小數目,可白進遠卻也沒瞧在眼裡,雖知道這是孫府孝敬自己,抑或是打點去辦事的人的,他還是連同地契放在了一起,給了白瓔珞。
幾番推辭,白進遠故意沉了臉,“和自家哥哥,還這般客氣?”
白進遠這麼說,白瓔珞反而不好再推讓,大方的謝過,俏皮的說道:“大哥書房掛了一副六夕居士的字畫,妹妹覺得極好,前幾日從父親的書櫃裡尋到了一副,好像是六夕居士未成名前的畫,妹妹也瞧不出好,若是大哥不嫌棄,就送給你吧,若是好,大哥便留著,可好?”
六夕居士心高氣傲,市面上尋得到的字畫,大多都是贗品。而他成名後的字畫,雖有價無市,可到底多了幾分浮躁,反而是成名前的那些,不為名利,淡泊心志,才真正算得上是佳品。
聞言,白進遠眼中一亮。
白秀得了小院的地契,還平白得了五百兩銀票,頓時石像一般愣住了,可白瓔珞隨後的話,卻更讓她驚訝。
白瓔珞說,一處小院,五百兩銀票,若是本本分分的回鄉下做個小地主,抑或是兩人做個什么小買賣,一輩子吃穿是不用愁了,所以,如果她不願意,便再不必進靖安侯府賣身為奴。
窮苦了一輩子,這對於白秀和李大壯而言,無疑是巨大的誘惑。
夫妻二人頭對頭的思忖了兩天兩夜,卻依舊下定決心要進靖安侯府。
他們無權無勢,平白的得了這些東西,自己沒有能力,到時候孫府若是藉機收拾自己,他們哪裡有能力自保?難道到那時又來尋白瓔珞不成?
別反倒讓這飛來的橫財變成了橫禍。
白瓔珞能做到這些,說明她是個好主子,跟著她,哪怕讓自己二人歷練一番,將來有能力守得住這筆財富,也算是本事了。
如是想著,白秀和李大壯安頓好了小宅子,將銀票存在銀莊裡,兩人第二天一早,拎著包袱進了靖安侯府的門。
一切的後顧之憂都解決了,此刻的白秀,再看向白瓔珞,便一臉的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