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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瓔珞抿嘴笑了笑,湊在祖母耳邊悄聲說了起來。
“你呀,就是個鬼靈精。”
如從前一般,白老太太戲謔的剜了白瓔珞一指頭。
沒一會兒,白瓔萍、白瓔巧和白瓔芸姐妹幾人便都攜著夫婿回來了,慶安堂里愈發歡聲笑語不斷。
午膳時分,白進遠等一眾兄弟,和杜軒幾個連襟所坐的一桌,便格外熱鬧。
杯盞交錯,沒一會兒,杜軒就被灌了許多酒下去,白瓔珞雖看著心疼,可想及來前他在馬車裡保證不會喝醉,白瓔珞便放任不管了。
倒是白瓔萍的夫婿嚴丙卿,幾杯酒下去臉頰酡紅目光迷離,似是不勝酒力的模樣,薛氏和白瓔萍看到,忙喚了斟酒的小丫鬟別再給他斟酒,換了茶水。
喝了沒幾杯,杜軒也放下了酒杯,一邊回頭吩咐小丫鬟也給他換茶水。
見白進遠等人一臉的不贊同,杜軒湊到白進遠耳邊說了幾句悄悄話,頓時,白進遠大笑著在他肩上拍了幾巴掌,“你小子,若是旁人跟我這麼說,我定要覺得他懼妻,怎麼也要取笑他幾句的。可那人是我妹妹,我倒要誇你幾句體貼細緻了。好,這次便饒過你。”
白進遠是靖安侯府的嫡長子,如今又是世子,他說話,白進舉和嚴丙卿幾人便是心內不解,也不會不識趣的去對著幹,頓時,丫鬟們忙上前撤下了酒碗,都換上了香茗。
這邊桌上,白瓔萍幾人心內好奇,俱都一臉問詢的看向白瓔珞。
白瓔珞茫然的沖幾個姐姐搖了搖頭,回頭看著杜軒,心內詫異他在搞什麼鬼,正對上杜軒的眸子,便見他眸中亮晶晶的,如天空中熾熱的驕陽,白瓔珞臉頰一熱,忙轉過了頭。
一直到黃昏時分,白瓔珞和杜軒才打道回府。
“你跟大哥說了什麼,他們才不和你喝酒的?我記得三月里五姐和五姐夫回來那次,五姐夫可被灌了好些酒,還沒出門就吐了,五姐姐發了好大一通牢騷呢。你說了什麼?”
馬車裡,白瓔珞好奇的追問道。
“真的想知道?”
黑暗中,杜軒一雙滿含情意的眼眸,比夜裡天邊的星辰還耀眼。
“肯定不是什麼好話,我不聽了……”
心裡突然猛跳起來,白瓔珞有些羞赧的轉過了身,還未坐穩,馬車一顛,下一瞬,她便落在了杜軒懷裡。
“我跟大哥說,等你有了身子,我再好好陪他喝,我可不想我的孩子有丁點的問題。”
湊在白瓔珞耳邊低聲說完,杜軒輕柔的含住了白瓔珞的耳垂。
只一下,白瓔珞就身子軟軟的,一絲力氣都沒有了。
靖安侯府到狀元府,不到半個時辰的車程,下馬車時,杜軒絲毫不懼他人的目光,將白瓔珞抱了下來。
儘管下一瞬就落地了,白瓔珞依舊臉紅如霞,飛一般的回了怡心苑。
這一夜,自是柔情似水纏綿悱惻,杜軒極為耐心,一個個深情的吻密密麻麻的落在白瓔珞的身上,似是一根羽毛在心頭撩/撥,讓白瓔珞覺得渾身無一處不舒暢的吶喊著。
最後的瞬間,白瓔珞只覺得腦中璀璨四起,下一瞬,已沒了意識,陷入了沉沉的夢鄉。
第二日早起,惦記著還有正事,儘管身子酸軟無力,白瓔珞仍舊強撐著起了身。
所幸,趕在常嬤嬤和竇嬤嬤二人進門前梳洗妝扮完畢了。
“流鶯,給常嬤嬤和竇嬤嬤看座……”
見了禮,白瓔珞堆笑的看著常嬤嬤二人,一邊回頭看著流鶯吩咐著。
直到坐下,常嬤嬤和竇嬤嬤心裡都沒還回過神來,但是四目相對,二人的腦中都敲響了一記警鐘。
儘管白瓔珞才十五歲,可這些日子,兩位加在一起已經超過一百歲的嬤嬤都沒算計到她,僅此一點,常嬤嬤就認定,白瓔珞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
是故,此刻這般模樣,她們直覺的認為,白瓔珞要開始算計她們了。
“常嬤嬤,您是哪年入宮的?家裡可還有親人?”
白瓔珞看著常嬤嬤柔聲問道。
心裡有些惴惴,常嬤嬤如實回話道:“老奴是乾平十八年入宮的,起先在浣衣局做小宮女,後來到了放出去的年紀,可那時老奴的爹娘都已離世,還有個弟弟要拉扯,老奴便留在了宮裡。”
“竇嬤嬤,您呢?”
白瓔珞點了點頭,回頭看向竇嬤嬤。
“老奴比常嬤嬤晚入宮三年,之前一直負責小宮女的調教,在蕙妃娘娘跟前服侍了有幾年了,娘娘仁慈,發下話來,明年老奴就可以出宮頤養天年了。”
竇嬤嬤回話道。
怪不得,這些日子竇嬤嬤極少說話,白瓔珞頓時明白了:竇嬤嬤恐怕不是自己情願來狀元府的,所以只盼著少說少錯,平安的回宮,熬到明年的出宮之日。
心內愈發篤定,白瓔珞的笑容愈發柔和,“常嬤嬤,我年少不經事,如今,有個主意,還望您和竇嬤嬤幫著我拿捏。”
見常嬤嬤忙起身道“不敢”,白瓔珞擺了擺手,待到她坐下,輕聲說道:“狀元府沒有有經驗的長輩拿事,到底也不是個事,可自打您二位來了,府里的下人們,瞧著倒真是比從前規矩些了。所以,我想著,要不然,我去蕙妃娘娘跟前求個恩典,日後,您二位便在我這兒當差,月俸什麼的,定然和宮裡差不多,等到您二位老了,也由我們給您養老送終,可好?”
白瓔珞話語落畢,常嬤嬤頓時心裡一驚。
第200章 閒事
嘉元帝是個很仁善的皇帝,即位初期,他便頒布旨意,將原本放出宮配人的宮女年齡,由二十五歲改成了二十三歲,雖只有兩歲之差,可對那些宮女而言,已是巨大的福音。
要知道,兩年七百多個日夜,在那樣步步驚心的地方,能讓一個宮人無緣無故的死上許多次了。
而那些年老的嬤嬤,過了六十歲也都可以出宮頤養天年,若是在主子跟前得臉,便是沒到歲數,也有可能得了主子的恩賜,早些出宮。
像竇嬤嬤就是這般。
竇嬤嬤是竇宰相家八竿子都夠不著的遠親,她也是入宮許多年後,才知曉自己和竇府有這樣的因緣。
可竇嬤嬤有自知之明,所以,這麼多年她行事小心,卻從沒仗著竇府的勢做過什麼壞事,只指望著能平平安安的出宮養老。
去歲有一次,蕙妃頭疼不止,便連太醫院的人都說沒法子,只能靜養,竇嬤嬤大著膽子,用幼時鄉間的土方子,緩解了蕙妃的頭痛。
知曉竇嬤嬤已經快到出宮的年紀了,蕙妃笑著應允,說許她明年就出宮。
這樣的話,主子說說就罷了,不會有人放在心上,可自有內務府的人記錄在案,到了正日子,竇嬤嬤就可以離開這個禁錮了她一輩子的牢籠了。
可是,一旦白瓔珞開口,蕙妃發話,常嬤嬤和竇嬤嬤就算是狀元府的下人,將來的一切,就都是白瓔珞和杜軒說了算,便是從前記錄在案的那些檔案,也會盡數都從內務府的冊子上抹去。
是故,白瓔珞的話,著實讓竇嬤嬤和常嬤嬤二人心驚肉跳起來。
而相比而言,常嬤嬤則尤為擔心。
從宮裡退養出來,常嬤嬤的身上,依舊籠罩著靜仁宮管事嬤嬤的光環,哪怕是回了老家,地方上的人也會給她幾分薄面,行起事來自然方便的多。
若是家計艱難想要尋個營生,只在深宅大院教養小姐,曾經的名頭,都能讓她身價翻倍,就好比從前的華嬤嬤。
可一旦被賜給白瓔珞,哪怕將來被放出府去,再提起來,旁人只記得她是狀元府的一個下人,年老體弱不能服侍主家了,對她從前在宮裡那段過往,卻因時隔久遠而無人提起。
好似是置身院中被頭頂的驕陽烤著,常嬤嬤的額頭上,出了一層汗。
“二位嬤嬤意下如何?”
白瓔珞笑盈盈的追問道。
“這……”
忙擦了把汗,常嬤嬤起身回話道:“夫人的好意,老奴二人心領了,可老奴一輩子都在宮裡伺候主子,已經習慣了宮裡的生活。再加上老奴身子不大好,眼看著過些日子就能出宮養老了,老奴的弟弟一家子也在候著老奴回去呢,若是來了狀元府,既辜負了公子和夫人對老奴的厚望,還要拖累夫人,老奴著實於心不安。下回回宮稟了蕙妃娘娘,老奴就回宮去了,還望夫人體諒。”
一番話,常嬤嬤從未有過的誠惶誠恐,而一旁的竇嬤嬤,轉了轉眼珠,卻似是明白了些什麼,看了一眼常嬤嬤,又看了一眼面色恬淡胸有成竹的白瓔珞,竇嬤嬤心中瞭然的低下了頭。
忘了後來又說了些什麼,常嬤嬤一路渾渾噩噩的回到了後院窄院房自己的屋子,灌了一大杯涼茶,感受著胸腹間散發出的陣陣涼意,常嬤嬤心裡的煩亂才漸漸平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