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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我便在諸位掌柜的跟前說過的,既是交給了你,我們便不插手了,那你便帶他們回蘭心閣去回話吧。有什麼不懂的,去尋你大伯母問就是了。”
白老太太置身事外的囑咐道。
白瓔珞笑了笑,抱著祖母的胳膊又撒了會兒嬌,才起身回了蘭心閣。
一年未見,陶見銘比之年初時黑了許多,可眸色也更趨沉穩,讓人一眼看去就心生安定,倒忽略了他身旁那個老態畢現的胡大掌柜。
“見過小姐……”
拱手拜過,胡大掌柜和陶見銘相繼落座。
胡大掌柜看了陶見銘一眼,方開口回話道:“小姐,都說聞名不如見面,昔日做生意時,老奴和陶掌柜便有過幾次接觸,那時便覺得他年少有為,如今相處一年,老奴才發現,那只是陶掌柜的一面而已,陶掌柜可是個做生意的天才啊。”
不遺餘力的誇讚著陶見銘,胡大掌柜苦笑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目的,“老奴簽下的五十年身契,如今已經到期。老奴年事已高,也禁不起奔波了,所以,還望小姐體諒,准許老奴將手中諸事交接給陶掌柜,讓老奴回鄉頤養天年。”
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白瓔珞也再未與他周旋,點頭應下,口頭許諾了一個足以讓人感恩戴德的紅包。
待到胡大掌柜退下,白瓔珞抬眼看著一直未開口的陶見銘笑著問道:“一年不見,陶先生可好?”
這個好,問的便不止是他本人,還包括他所接手到的白瓔珞名下的產業的一應問題。
兩人之前的書信中,陶見銘都或多或少的提及過,可都遠不及當面口述更清楚。
心中脈絡清晰,陶見銘便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小到哪個地方哪家鋪子每年的盈虧,大到未來幾年手中產業所能做的整合和調整,直到講完,流蘇幾個丫鬟都露出了一臉震驚崇拜的表情,而白瓔珞,卻是一臉淡淡的欣慰表情,仿若她早就知道陶見銘有這樣的本事一般。
“能請得先生相助,是瓔珞此生最英明的決定。”
毫不掩飾的自誇著,白瓔珞心中的得意難以言表。
陶見銘露出了一絲笑容,自謙的答道:“小姐謬讚了,也是我喜好在此,否則,小姐就是十匹馬怕是也拉不動我的。”
聊完了鋪子裡的事,兩人之間的談話,便輕鬆起來,想及這幾日掌柜的們相繼前來拜見後,自己就要準備給他們的分紅,白瓔珞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徵詢著陶見銘的意見。
“參股?”
心頭微驚,看著面前這個還不到十五歲的少女,陶見銘覺得十分不可思議。
第175章 用心
“按著往年的舊例,辛苦了一年,又是過年,從大掌柜到店鋪里灑掃的小夥計,每人都要發個紅包討個彩頭的,也算是慰勞大家一年的辛苦付出。”
輕聲說著,白瓔珞笑道:“我想換個法子,就是我方才和先生說的,以參股的方式來給大家分紅。”
“那按著小姐的意思,便是小夥計,也可以參股?”
陶見銘笑著反問道。
起初的訝異過後,陶見銘的心裡,充斥著巨大的驚喜,有生以來第一次,讓他有種知己何求的感慨。
陶見銘家世代經常,小時候的他,便經常跟著祖父在帳房裡玩,那些旁人聽來枯燥乏味的算盤聲響,在他耳中卻如聆天音。
祖父說,這便是陶家人與生俱來的天賦。
陶氏一族中,不乏成功的經商之人,可陶見銘卻覺得,那些墨守成規的經營方式,一年到頭疲於奔波四處周旋,賺不到什麼錢不說,還讓人為那些蠅頭小利爭爭搶搶的失了做人的本色。
及至後來,先做了店裡的小夥計,然後做了管事,又做了掌柜的,直至後來成為陶鎮十八鋪的二掌柜。
外人都只瞧見了他的風光,卻沒有人看見他在內里所花費的心血。
長兄陶見輝是大掌柜,從祖父時就被認可的陶氏這一代的領頭人,做了陶鎮十八鋪的大掌柜之後,店鋪里的很多事情,他都是一人專斷,極少聽取旁人的意見。
可是,能力也好,運氣也罷,事實總是一次又一次的證明,他是對的。
時日久了,連陶見銘自己都覺得,他這個二掌柜,有些名不副實。
當白家莊的老族長替靖安侯府的六小姐來做說客的時候,陶見銘知道,機會來了。
幾乎是央求著父親,陶見銘為自己爭取到了這個機會,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了京城,繼而,跟著胡大掌柜去了外地的鋪子裡。
與白瓔珞的接觸,除了去歲過年時的初次見面,再就是這一年間的書信交流,可白瓔珞在字裡行間表現出的那種沉穩和聰慧,還有那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信任,讓陶見銘覺得,自己賭對了。
而白瓔珞提出的以參股代替分紅的方式,更讓陶見銘有些喜出望外。
從前在陶鎮十八鋪做二掌柜時,陶見銘便有過這樣的想法,在他看來,那些小夥計,甚至是鋪子裡的掌柜的,一年到頭來,除了月俸,所能得到的,不過也就是過年時那豐厚的一個紅包,年復一年,始終都是在付出自己無窮的心血為他人做嫁衣,而在這個過程中,不免會產生一部分混吃混喝的人,從而給店鋪帶來了無形中的消耗。
倘若以參股的方式來代替分紅,每個人都成了這個店鋪的一份子,自然而然的便會生出參與的精氣神,再做起事來,便會多了幾分拼搏的動力,而那些混吃混喝的人,長年累月下來,便會被淘汰出局,只幾年,就可以讓整個店鋪上上下下的人充滿了幹勁,何愁生意不好?
尤其像白瓔珞這般有自己的資產,各行各業都滲透了一點的主家來說,若是能有一項好的策略推行展開來,將來,生意已然做大,打出自己的招牌更是輕而易舉。
所以,當有人生出了和自己一樣的想法時,陶見銘頓時覺得渾身的熱血都像是沸騰了一般,讓他有些難以自制的展望起未來了。
“小夥計也是人,而且,他們勝在年輕,若是有想法有幹勁,將來,未必不會成為像先生一樣的人,您說呢?”
自打這次見面,白瓔珞對陶見銘,便用起了尊稱,陶見銘雖面上不顯,可心裡,愈發認定自己當初的決定是正確的。
笑著應和,陶見銘拱手拜道:“既如此,等到這些日子掌柜們和管事們陸續到了,我便和大傢伙兒湊在一起說說此事,有什麼疑問,隨時來告訴小姐。”
“有勞先生了。”
白瓔珞謝道。
事情匯報的差不多了,陶見銘適時的起身告退,白瓔珞熟絡的說道:“還是昔日先生住過的院子,已吩咐下人收拾妥當了,我差人引先生過去。略備酒水,是我為先生和胡掌柜接風洗塵的,先生隨意便可。好好歇息幾日,過幾日掌柜的們到了,先生又有的忙了。”
陶見銘頷首謝過,心情愉悅的朝外去了。
一連幾日,白瓔珞得閒時都會請陶見銘過來說話,幾日的功夫,對手裡那些鋪子的經營現況,白瓔珞已經十分熟悉了。
手裡攥著前些日子陶見銘整理給自己的收益匯總,白瓔珞笑道:“這麼說,我手裡如今有將近十萬兩的現銀可以動用?”
陶見銘點了點頭。
白瓔珞有些竊喜的說道:“不知不覺的,我也有自己的資產了。”
說話時,臉上還露出了一份沾沾自喜的嬌憨之態。
初次見她這般模樣,陶見銘也跟著笑了起來,隨口反問起了她對這筆銀子的打算,“除卻留給各家店鋪的周轉銀子,大概還能剩五萬兩的樣子,小姐是打算存在銀莊裡吃利息,還是做什麼安排?”
“一切聽從先生的意思,如此可好?”
白瓔珞狡黠的問道。
微一詫異,陶見銘也跟著笑了起來,“小姐就不怕我卷著這一大筆銀子跑了,從此天南海北,小姐如大海撈針一般無處尋覓?”
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白瓔珞口氣輕鬆的說道:“便連一個小夥計都能參股,就更莫說先生這樣的掌舵人了。興許要不了幾年,先生就能將我手裡這份小小的產業經營的遍布大宋呢,到時候,先生也是參股人,賺來的銀子,說不定會是無數個五萬兩,又豈會被眼前這點利益誘/惑,做出那樣違背道義的事呢?”
給陶見銘戴了高帽,白瓔珞說的異常放心,陶見銘聽了,覺得渾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暢。
“見銘謝過小姐,知遇提攜之恩,永世難忘。”
起身鄭重拜倒,陶見銘對白瓔珞行了大禮。
一轉眼,便到了臘月二十四,京城裡各處都掛上了大紅的燈籠,雖還未到除夕,已經有了過年的氛圍。
各處的掌柜的們都已經到了,拜見過了白瓔珞後,便跟著陶見銘和胡大掌柜退下了,沉默了幾日,掌柜的們再想透了其中的關鍵,到蘭心閣見白瓔珞時,神色間都難掩欣喜和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