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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氏也苦夏,對白瓔珞的這番話,便極是認同,“都說秋老虎熱死人,再過幾日就能涼快下來了。平日裡無事,讓流蘇她們泡些清涼解暑的花糙茶給你喝,再要麼,讓廚房送些蓮子粥,可千萬別虧待了自己個兒的身子……”
絮叨的說著,賈氏一臉的真切關心,白瓔珞心裡一暖,感激的點了點頭,一邊,將自己給坤哥兒做好的小衣服取了出來,又讓賈氏狠誇了一頓。
姑嫂二人說著話,賈氏似是想起了什麼,偷笑的看著白瓔珞說道:“中山伯府送來了請帖,到時候,公爹和婆婆少不了要去喝喜酒,二房和四房的人應該也不會落下,我看,雲水閣那邊,又少不了要鬧一通呢。”
白瓔珞一怔,頓時反應過來,賈氏說的是白瓔芸。
中山伯府有意娶白瓔芸為世子妃,可那會兒的白瓔芸,錯將中山伯世子當成了北寧伯世子,一顆芳心全都系在了北寧伯世子身上,二房就這麼錯失了一門好親事。
直到後來白瓔芸發現自己認錯了人的時候,中山伯府已經和江淮總督宋家結成了兒女親家,這事已經再無轉圜的餘地,那段時間,白瓔芸沒少鬧,好在二夫人做事果決,這件事府里雖人盡皆知,卻惟獨瞞過了白老太爺和白老太太。
不過,二老爺和二夫人決定將白瓔芸許配給蘇文遠的時候,白老太太的態度,出乎意料的贊同,所以,二老到底是真不知道,還是難得糊塗的裝不知道,這就不得而知了。
回過神來,白瓔珞笑著眨了眨眼,“所以說,命里無時莫強求,五姐姐生來就沒有當中山伯世子妃的命。”
雲水閣里,白瓔芸呆坐在梳妝檯前,看著銅鏡里那個面貌清秀卻滿眼哀愁的少女面容,不知是第多少遍發出了無奈的輕嘆。
屋內唯有喜鵲和喜雁二人,見白瓔芸心情不好,也不敢擅自上千勸導,白瓔芸呆坐了一會兒,回過頭喚過了喜雁問道:“中山伯府喜事將近,街上可有什麼傳聞,說那位總督府的小姐品貌如何的?”
那位宋小姐,是被宋總督夫婦放在手心裡疼寵著的,要不是如今中山伯在聖上面前頗有幾分臉面,想來他們是不會捨得把女兒嫁到這麼遠的。
京城裡,素來有個什麼風吹糙動的都會眾口相傳,更莫說宋小姐將來是中山伯世子妃,少不了要和都城中的貴婦小姐們打交道,自然早有人將她的相貌性情打聽了來。
喜雁小心翼翼的打量著自家小姐,方輕聲答道:“只聽說,那位宋小姐性情極是溫婉可人,旁的,奴婢便沒聽說過了。”
“性情溫婉……”
喃喃的念著,白瓔芸的眼中,便冒出了幾絲怒火,再轉過頭看向銅鏡,鏡中的自己,又有哪裡不溫婉了?
恨恨的想著,白瓔芸不死心的看向喜鵲,“你呢,可聽說了什麼?”
喜鵲囁喏著不敢據實回話,只陪著笑的上前贊道:“小姐,那位宋小姐雖是總督府的,可到底與咱們靖安侯府是沒的比的,中山伯府要不是得了咱們的回絕,那位宋小姐,哪兒有這麼好的因緣能攀上中山伯府?如今,既然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小姐就莫要多想了,中山伯世子花名在外,那位宋小姐,將來說不定可有吃不完的苦呢……”
喜鵲的幾句話,讓白瓔芸原本滿是不平的心情,漸漸的好轉了幾分。
讚許的看著喜鵲點了點頭,白瓔芸正要發話,卻聽見院子裡有一個小丫鬟大呼小叫的奔了進來。
“小姐,蘇府的姑爺昨兒晚上和人去喝花酒,舅太太帶著他上門來賠罪了,夫人說不許您去秋然軒。”
進了屋,那小丫鬟一邊通傳,一邊看著白瓔芸的臉色由紅轉白,由白轉青。
第107章 篤定
蘇氏帶著蘇文遠退出秋然軒的時候,內屋裡,二夫人的臉色也青紅交加,比起白瓔芸來一點兒也不差。
恨恨的在炕几上捶了一下,震的桌上的茶碗發出了輕微的碰撞聲,二夫人抬眼看著身旁的辱母楊嬤嬤問道:“嬤嬤,哥哥官聲嚴謹,嫂嫂也持家有方,你說,文遠怎麼會做出如此……如此荒唐的事來?”
原本想說蘇文遠“不知廉恥”,可又覺得那是自己未來的姑爺,說了他,豈不是讓自己一家和女兒也跟著沒臉,二夫人將話咽了回去。
楊嬤嬤一臉寬慰的勸著話道:“二夫人,表少爺正是結交朋友的時候,這少爺們一起,不是酒樓就是花船,也沒什麼稀罕的。便連大少爺不也常常過了宵禁的時候才回來?依老奴看,是舅老爺和舅夫人在意這門親事,在意老爺和夫人,才這般著急慌忙的帶著表少爺來跟您認錯,要不然,傳揚出去,這樣的小事兒,人家不但不會覺得表少爺的行為有錯,反而會覺得咱們靖安侯府小家子氣呢。”
“那你的意思,是別去多想?”
狐疑的看著楊嬤嬤,二夫人有些猶豫,可又想到楊嬤嬤奶大了自己,還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絕不會向著外人說話,二夫人又低下頭沉思起來。
一盞茶的功夫,二夫人似是想明白了。
站起身朝外走,二夫人喃喃的說道:“這天下的男人,怕都是這副模樣吧?要是沒和芸兒定親,他蘇文遠敢這麼大大咧咧的在京都喝花酒?”
心裡不忿的咒罵著蘇文遠,可進了雲水閣的院子,二夫人卻換上了一幅沒什麼大不了的輕鬆表情。
一進屋,見白瓔芸放下手裡的繡活迎了上來,二夫人看了一眼,面上的神情愈發柔婉,“繡什麼呢?”
“一副帕子而已,閒來打發打發時間。”
輕聲說著,白瓔芸的臉上,看不出什麼,二夫人心內暗暗鬆了一口氣。
“你們都下去吧……”
輕描淡寫的吩咐了一句,二夫人環顧著內屋,見沒有什麼異常,方愛憐的撫著白瓔芸的面頰贊道:“娘的小棉襖,如今終於知曉壓著自己的情緒了,可見是長大了。”
聽了那小丫鬟傳來的話,白瓔芸只氣了片刻,就拋在了腦後,隨後,卻有些暗暗的失望。
其實,她巴不得那蘇文遠再放浪些呢,那樣,疼愛自己如斯的父母,定然不會把自己嫁給那樣的他,到時候,自己再哭鬧著不嫁,退婚怕就順理成章了吧?
即便不能嫁給中山伯世子,可她白瓔芸再怎麼樣,也不至於做個進士夫人吧?況且,蘇文遠到現在為止都還沒什么正經差事,憑什麼讓她靖安侯府的嫡出小姐下嫁?
亂七八糟的想著,只覺得心裡片刻不得安寧,白瓔芸這才拿起繡活靜靜心,此刻母親這般溫柔的安慰,白瓔芸頓時覺得滿腹的委屈。
再抬起頭來,白瓔芸的面上,便掛著兩行淚,“娘,蘇表哥並非良配,女兒不要嫁給他,娘……”
二夫人的臉色變了又變,終於還是忍住了沒發脾氣,好言相勸道:“芸兒,爹和娘都是為了你好,難道還會害你不成?滿京都的青年才俊比起來,你聽過有哪家的少爺公子哥兒們不去花街酒坊的?男人在外頭要想做成大事,這些應酬是避免不了的,難道,你希望他木訥寡言的連個朋友和知交都沒有?”
這樣的道理,白瓔芸自然一點就透,癟了癟嘴,她再未所說,可心裡仍舊覺得委屈。
知女莫若母,二夫人哪裡有不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的,當即將她攏在懷裡拍著背道:“這女人啊,出嫁前,只看父兄的榮耀,出嫁後,臉面都要靠夫婿給你掙了。你蘇表哥已經中了進士,再有你舅父在前,將來的前途定是遠大的,你啊,什麼都別想,外頭的那些事,只當做沒聽見,啊?”
心裡苦不堪言,白瓔芸卻知曉母親的話都是為了自己好,隨即乖巧的點了點頭。
母女二人說了會兒話,心情都好轉了些,二夫人正許諾著要給白瓔芸做幾身秋裝,院子裡,傳來了一個耳熟的聲音。
“二夫人可在?我們夫人請她和五小姐過去說說話呢……”
是薛氏身邊的谷香。
白瓔芸起身跑到梳妝檯前照了一下鏡子,見臉上並無絲毫不妥,方才起身迎了出去,“谷香姐姐……”
谷香是薛氏身邊的一等大丫鬟,薛氏屋子裡的事全都交由她打理,這府里除了一眾主子,其他的下人見了谷香,都帶著幾分敬畏的討好,白瓔芸雖是位小姐,可對谷香也極客氣。
屈膝沖二夫人和白瓔芸行了禮,谷香笑著回話道:“舅太太送了些糕點過來,我們夫人請二夫人和五小姐過去嘗嘗呢。”
靖安侯府還有什麼稀奇的糕點沒見過的?
心裡知曉這不過是薛氏的託詞罷了,二夫人卻也未遲疑,起身帶著白瓔芸去了茗雅園,一進正屋,卻見白瓔珞也在,二夫人頓時愣了愣神,下意識的回頭去看白瓔芸,見白瓔芸也面色微驚,想來事前是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