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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他不會同意兩人在這時候分開,所以在試圖一步步的拉遠兩人的距離,可最讓人秦亦灝感到焦躁的就是,他對此根本就無可奈何。
以前姜衫滿心思利用他跟他合作的時候,他滿可以做到運籌帷幄,因為只要白家一天沒倒,姜衫只要還保持理智,就一天不會選擇離開他的庇佑。
秦亦灝原本以為自己才是占據主動位那一個,因為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姜衫會選擇中止兩人之間的關係。
可真等到姜衫決定放棄兩人這一層關係,他發覺她竟然真的能做到讓他在她生命中可有可無,再說的直白點,秦亦灝大致摸索出姜衫的性格後焦躁的發現,如果姜衫只是想要護著自己,或者說是報復白岐的話,除了自己,她也本可以再去選擇其他能遏制白家的人。
當然,前提是除了秦家以外,現階段還有更好的人選能夠對付白家。
所以現在白岐突然決定要和楚凡訂婚,秦亦灝除了警戒以外,竟還多出了一層隱秘的慶幸。
他起身朝著姜衫走近了兩步,手臂撐在桌前,把姜衫整個人圈在懷裡,心中悄無聲息的閃過幾分篤定和愉悅來。
這麼久了,他實在無法再忍受下去姜衫的捉摸不定,暫且恢復以前的關係也比現在要好得多。
“考慮好了嗎?”秦亦灝親了親她的臉頰,姜衫沒有躲,秦亦灝嘴角不自覺的勾了勾,眼中愉悅愈重。
“訂婚宴我會去。”姜衫半垂著臉,從秦亦灝的角度只能看到那蒲扇似的長睫毛穩穩的壓在眼瞼上方,白瓷般的肌膚泛著一層輕薄的粉色。
秦亦灝控制不住的伸出手扶起她小巧的下巴,唇瓣下壓,在她唇上吻了吻。
“好的,我讓人給你準備…”
姜衫打斷了他的話,嘴角還在他的唇瓣廝磨,那語氣也溫和,卻讓秦亦灝握住她下巴的手指驀地一僵!
“我們還是不要一起去了,總不能靠著秦家一輩子,我自己的事情不能總依賴別人來解決。”
秦亦灝後仰了些,深眸定定的瞧著她,聲音有些發緊,“我不介意你靠秦家…”
姜衫側了側臉,躲開了秦亦灝桎梏的手。
她的聲音很冷靜,一針見血道:“前一陣你的幫忙我很感謝,只是你覺得我要怎麼靠秦家一輩子?”
秦亦灝道:“我說過我只會有你一個女人,自然會一直護著你。”
姜衫笑了,她突然伸手摸了摸秦亦灝的眼角,秦亦灝的眼眸一縮!
“秦亦灝,你這是準備要娶我嗎?”
房間裡突然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秦亦灝沉默的看著姜衫,姜衫的手還在他眉骨處輕劃,“你看,白家和楚家聯姻了,以後兩家勢力合二為一,只會更加勢大,白岐有了楚凡,必定會忌憚著不再輕易來招惹我,這一點你比我清楚,退一萬步,即使他真的還準備找我的麻煩,你覺得白家會因為一個連名分都沒有女人就顧忌著不敢出手嗎?”
姜衫的聲音更輕了,“更何況白家和秦家已經撕破了臉,他們報復你還來不及,對我只會更加變本加厲,所以,你這是在哄我呢。”
秦亦灝呼吸陡然間加重了許多,薄唇一寸寸的泛白,卻半晌沒有做聲。
秦亦灝沉默的越久,姜衫臉色越淡。
有些問題是兩人不能觸摸的命門,比如秦戰說喜歡自己,卻可以娶萬玉研而絕不能給自己一個名分,比如秦亦灝上一世的確是和楚凡訂婚了,可在十年後,秦亦灝快四十,楚凡也已經三十多了,兩人還是沒有結婚。
她之前不是沒有過一丁點可笑的幻想,但秦亦灝是什麼樣的人?他有屬於商人天生的多疑,敏感,獨斷專行,每走出一步都要思索出往後數十步的可行性。他是一個在事情完全沒有弄清楚,甚至不願意聽她的解釋就下了結論,在承諾過只有她一個人之後,還是會為了氣她就公然帶出別的女人亮相,絲毫不顧及她的處境和是否會難堪的人。
“這樣的訂婚宴,我們才真正不適合一起出席,你還是走吧。”
姜衫收回手,下了逐客令。
秦亦灝直起身,眉心慢慢的蹙到了一起,“你想讓我娶你?”
姜衫問他“不是我想不想,是你有想過和我結婚嗎?”
秦亦灝知道此刻最該做的就是哄好她,安撫她,讓她不至於生氣以達到緩和兩人關係的目的,可到最後,他還是垂眸說了實話。
“你年紀還那么小,我沒想到你會想到這些,這個問題我的確是沒有考慮過,不過如果是你想,我…”
姜衫把椅子轉過去背對著秦亦灝,語氣依舊輕快,“看你,說的像是我在逼你娶我似的,我也就是問問而已,你說的對,我年紀還小,我只是告訴你,現在的我們不適合再以這種不明不白的身份一起出席在這種場合里…”
姜衫說了一長串,雖然原本早有預料,眼眸卻還是有些茫然的看向了對面的牆壁,那一處處紋路纏繞來纏繞去,瞧著還挺好看,錯綜複雜,迷宮一樣。
秦亦灝見她兀自說個不停,眼眸又緊了緊,冷靜的思索了半天,秦亦灝緩緩道:“為什麼突然想到要問這個問題?”
姜衫依舊沒回頭,懶洋洋的問,“你為什麼總是想跟我上床?”
秦亦灝無奈的笑了,“姜衫,你並不是一個古板的人,怎麼會問出來這樣幼稚的問題?沒有任何一個喜歡自己的女人的男人,可以真的把持的住,那不是男人,是聖人,況且你最近一直不同意,我也沒有強迫你。”
那牆壁上的紋路纏繞的越發繁密了,本來是正經談話的時候,可姜衫眼眶裡竟然慢慢的就出現了些水光出來,這就是她大夢一場,重新見證了無數次那些不堪回首的事件後陡然清醒了的原因。
一個人傳統與否,取決的是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她做過無數次掙扎,日夜都在痛苦輾轉的事情,其實在別人眼裡也就只是古板不古板的區別罷了,沒有惡意,卻能誅心。
不擇手段和自輕自賤是兩碼事,她怕自己死了也沒有臉再去面對父親,不是因為她曾經為了復仇而做過什麼不堪的事情,而是她在抗爭的路上,絲毫沒有試圖抵抗過命運的安排,甘心的最終成了一株菟絲糙。
而是她最後終於還是忘了,她曾經是怎樣的一個人,而是曾經驚才絕艷的姜衫,最終沒了自己立身於世最根本的底線。
如果守好了自己的心,如果沒有動過心就好了,就不會在這個男人追名逐利的世界裡處處碰壁,千瘡百孔後還要自己療傷,姜衫有些無奈的感慨。
“謝謝你這陣子肯尊重我。”
姜衫笑語晏晏,語氣輕鬆隨意,秦亦灝見她態度軟化,心下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她不肯聽他的解釋,他就沒有見過比姜衫還要難安撫的人,對別人他還能用手段鎮壓,用利益誘哄,唯獨對她,似乎百般方法用盡了,卻還是會不得其法。
秦亦灝怕她心裡還是有著疙瘩,沉眸認真的思索了片刻,猶豫的給了她個承諾。
“你如果擔心的是這些的話,你畢業後我可以先和你訂婚,放心,我會對你負責的,別鬧脾氣了。”
姜衫沒做聲,秦亦灝耐心道:“我讓你給你準備明天穿的衣服和首飾,你不去我就沒有女伴了,你確定要這麼狠心?”
姜衫搖搖頭,還是那句話,“不,你去吧。”
秦亦灝見她還是這樣的反應,心裡又是一股挫敗感,這段日子在姜衫身上已經讓他費盡了所有的心思,她就是一直不為所動,秦亦灝知道再哄她也不會輕易鬆口,又怕姜衫見白岐和楚凡訂婚後真的纏著要同樣訂婚,這件事他還沒想好,的確立刻給不了她承諾,只能從背後攬了攬她的肩膀。
“你要的我都會給你,等我,好嗎?”
姜衫輕笑出聲,低低的“恩”了一聲。
秦亦灝見終於逗得她開心了,也勾了勾唇角,“明天的事情改變主意了跟我聯繫。”
轉身離開的秦亦灝卻沒有看到,姜衫在背後沉默的看著他的背影,眸光一點點的涼了下來。
秦亦灝走後,姜衫在原處做了很久,最後突然自嘲的笑了笑,閉了閉眼不讓自己再去想這些。
總是還要靠自己的。
姜衫去洗了個澡清醒一下,給李北方打了個電話。
李北方這小半年裡也已經快速的闖出了一些成績,姜衫先前手頭拮据就是把一部分錢分在了他的身上,再加上她又憑著上一世的記憶給李北方拿到了不少後來因為反轉而轟動一時的案件,現在李北平對姜衫從原來的同情已經變為了知遇之恩。
一切的蟄伏都是為了之後的反撲,這一點姜衫一直貫徹的非常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