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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兒不提起來還好,一起起來,翠玉這一天都沒什麼心思想旁的事了。送走了玉林,她服侍又林歇午覺。又林睡下了,翠玉守在外間,手裡拿著針線半天也沒動一動。
奇怪,已經是秋天了,臉還這麼熱熱的。
翠玉去開了窗子,外頭風吹進來,臉上的熱度卻沒褪。
看少爺和少奶奶很是恩愛,她當然很是羨慕。再看小英成了親,過得也很順心,翠玉就真是意動了。要是小英真替她把這個媒做成了,沒準兒年底自己也會成親了――不,那會兒可能不成,奶奶要分娩,再坐月子,正需要人手,她可不能趁那時候添亂子。那差不多得等到明年,明年開春以後……
她想得入神,聽著外頭有動靜,茯苓去院門處看了。翠玉見她過來了,問:“是誰啊?”
這些天,天天都有老太太、太太打發的人送東西來。不過那就應該請進來坐一坐吃杯茶。
茯苓搖頭說:“是那個劉姨娘。”
翠玉眉頭就皺起來了:“是她?她來幹什麼?”
“我說奶奶睡了,她也就沒要進來,把這個給我了,說是給奶奶做的。”
翠玉接過來看了一眼,是個香袋。倒是看得出來做得很用心。可是翠玉很不喜歡這個人,連帶著也不可能喜歡她的東西。
“誰知道她安什麼心。自從上次說了和咱們奶奶是親戚,就總想套近乎。”翠玉心說,再套近乎,她也就是個姨娘,不可能和少奶奶平起平坐,更別指望二太太和三少爺能再多給她什麼體面。
第295章
等朱慕賢回來,底下的人自然把這件事回了他。
前次李心蓮的事兒雖然了了,可是因為陳婆子說李心蓮在府里還有其他眼線耳目,所以朱慕賢還是沒有放鬆,桃緣居外松內嚴,又林現在可是嬌貴,經不起一點兒風浪。
“我知道了……你們也留心著。”
不管劉姨娘是不是那個人,總之對她不能放鬆戒備。
朱玉萱難得回一趟娘家――雖然她不象又林一樣離娘家千里迢迢,可是夫家規矩大,她做孫媳婦的可沒有什麼自由。
大太太也知道這一點,所以女兒難得回來一趟,自然是喜出望外。更不用說朱玉萱還把一雙兒女帶了回來,大太太摟著一對外孫,樂得嘴都合不攏,讓人擺了滿滿一桌吃食,還拿出大把的小玩意兒逗他們開心。
朱玉萱陪大太太說了會兒話:“我去看看嫂子。”
大太太哼了一聲:“看她作什麼?又沒什麼大病。”
“話不是這麼說,嫂子病了也有小半月了吧?”
“她要真病我也不說什麼,可是真病的起不來床,還能牢牢的抓著管家的事兒不放?不過就是看著丫鬟懷上了,跟你哥鬧氣。要是她這幾年再有生養,我也不說什麼。可她這幾年都沒動靜。”大太太也隱約聽說了點風聲,說上次錦珠那胎就是鍾氏給使的壞才沒的。這回丫鬟又懷上了,她又是鬧,又是裝病,一天都不消停,大太太自然越來越不待見她。
“我回來一趟,總得過去看一看,要不然可說不過去。”
大太太說:“那你就去看看吧,她要跟你說什麼,你只別理她就是了。更不要為了她和正銘置氣。對了,回頭也去看看你弟媳婦,她又有了身子了,身子虛,太醫不讓她多出院子走動。你去了正好,陪她說說話解解悶。”
朱玉萱心裡有點納悶,這半年功夫,大太太對兩個兒媳婦的態度來了個大轉變。上次來的時候還滿口說弟媳婦李氏的不好,現在卻一副關懷備至的模樣,反倒對鍾氏不假辭色。
娘家出的這幾件大小事情,朱玉萱心裡都有數。她一個出嫁的姑奶奶不好管娘家的事情。朱明澤與大老爺的侍妾私通,這絕對是家醜,知道這事的人都給處置了,朱玉萱也把這件事情深深藏在心裡,連對丈夫都沒有透露半個字。
到了鍾氏的院門口,院門口的兩個婆子看到她來了,忙不迭的陪笑迎上來。
朱玉萱懶得跟她們多費功夫,一面往裡走一面問:“你們大奶奶呢?”
象是為了響應她這句話,屋裡傳來一聲清脆的摔破東西的聲響。
朱玉萱腳步頓了一下。
鍾氏這是不知道她來。大白天的就在這兒使氣呢,還是知道她來了,故意摔給她看的?
那兩個婆子也沒多大眼力介,還照樣回稟著:“大奶奶,大姑奶奶來了。”
門帘一掀,有個丫鬟匆匆迎出來。朱玉萱認得她是鍾氏陪嫁丫鬟里的一個,一向挺受信重的。可是現在臉上一個清晰的巴掌印,不用問也知道是誰打的。
朱玉萱只能當做沒看見,先抬步進屋。
鍾氏的臉色很不好看,朱玉萱一見也十分吃驚。鍾氏一向是個十分精明利落的婦人,怎麼會是現在這種披頭散髮,面黃肌瘦的模樣?
剛才聽大太太說她是裝病,朱玉萱還以為她是為了跟朱正銘鬧,病未必是真的。可是現在看。沒病的人能瘦成這樣嗎?
看著鍾氏要起來,朱玉萱忙快走了兩步按住她,順勢在床前坐下來:“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病成了這樣?可請郎中看過了沒有?”
鍾氏先是客氣一句:“還勞煩姑奶奶看來我。”然後就眼圈一紅:“郎中看過了,說也沒什麼,就是要靜養。”
朱玉萱可不信她的,她問一旁的周嫂子:“郎中有開方子嗎?大奶奶的藥可都按時服用?”
周嫂子不敢怠慢:“開了。都是按時煎服的。”
“那怎麼還病成這樣?既然吃藥也不見好,就應該換個郎中再看看。”
周嫂子心說,郎中說大少奶奶這病不打緊,藥倒是次要的,關鍵是得心平氣和不能動氣不能操勞。可是這病本來就是氣出來的,而且現在府裡頭這樣,要不動氣談何容易?要說不操勞,那就更不可能了。鍾氏病了這麼些天,家務大小事情還都要親自過問,郎中說的話她是一句也聽不進去,這病怎麼能好呢?
朱玉萱安慰了鍾氏幾句,又問:“良哥兒和他妹妹呢?我可好久沒見他們倆了。”
鍾氏聽了,忙叫人去領孩子過來。
兩個孩子都是辱娘給抱過來的。朱玉萱皺了下眉頭,良哥兒都已經五六歲的孩子了,怎麼還讓辱娘抱進抱出?而且看起來又瘦又矮,雖然和自己兒子差不多大,可是卻比自己兒子矮了許多。
鍾氏讓他喚人,良哥兒瞅瞅朱玉萱,就是不張嘴。再催他,他就往辱娘後頭縮。鍾氏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了。倒是大姐兒還喚了一聲姑姑,聲音小的象蚊子似的。
朱玉萱笑著一人給了一份兒見面禮,辱娘又把兩個孩子抱出去了。
朱玉萱勸解鍾氏:“你瞧瞧你,就為了置氣,連自己的身子和孩子都顧不上了。良哥兒和大姐兒這對孩子多好啊,又是咱們家的長房長孫,丫頭肚子裡的孩子就算養下來了,能和他們比嗎,更沒有人能越過你去。你且得放寬心,好生保養著,兩個孩子還指望著你呢。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要是氣出個好歹來,豈不讓別人更稱心如意了?”
鍾氏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這幾天病著,她心裡油煎似的焦急。可是只要一聽見朱正銘和紫鶯的聲音,她就一股火從心裡直燒上來,什麼理智都燒沒了。如果不是陪嫁丫鬟,而是這院兒里的其他什麼人爬上朱正銘的床,她都不會如此氣憤。而朱正銘對紫鶯的處處維護更讓她咽不下這口氣,連帶著看其他幾個丫鬟也都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總覺得她們包藏禍心,看了就來氣。
朱玉萱勸她,她嘴裡也應著,可是能不能聽得進心裡去,那別人真的幫不了她。
朱玉萱從鍾氏那兒出來,又往桃緣居去。
還沒到桃緣居,剛過了穿堂,就有桃緣居的人守在那兒等著了。小英笑著迎上來,先蹲身福禮:“給大姑奶奶請安。我們奶奶聽說大姑奶奶要過來,特意讓我出來在這兒迎等著您。”
這兩下一比,桃緣居的人可是更會來事兒,也更懂禮。
朱玉萱笑著往裡走:“你都成了親了?這日子過得還真快。我還記得你們剛到京城的時候,你也就是個小丫頭。你成親我不知道,回頭給你補份兒禮。”
“大姑奶奶的賞,我是一定要領的。”小英說:“我們奶奶聽說大姑奶奶今天過來了,本來想過去跟您說話的,不過府裡頭,還有太醫都說了,讓我們奶奶還是少走動的好,她不得出來,才讓我出來迎您。”
朱玉萱關心的問:“你們奶奶這一胎怎麼樣?”
“還成,太醫說挺穩當的,最近胃口可好了,吃什麼都覺得香。”說話間進了院子,小丫鬟打起帘子,請朱玉萱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