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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美軍少尉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不知道,托姆神父在這裡用了一個典型的詭辯技巧——偷換概念。少尉說的明明是「你站出來阻止過嗎」,但是神父卻將它換成了「法國人站出來阻止過嗎」。當然,即使這位少尉發現了這一點,其實也沒什麼用。因為神父已經通過這樣的一手,讓美國人感覺到他們在那面三色旗下面是處於下風的,他們的氣勢,已經被打壓下來了。後面的事情只要神父控制得當,不要讓美國人惱羞成怒就行了。
另外,傳教士什麼的,一輩子的功夫都在一張嘴巴上面,一個美國南方的小奴隸主,一個美軍的少尉,拿什麼去和一個傳教士嘴皮子?所以說,不要用愛好去挑戰人家的職業,這樣做肯定不會好。就好像在另一個時空里,俄羅斯文學之父普希金向沙皇的近衛軍軍官丹特斯提出用手槍決鬥一樣。
現在少尉就很後悔,如果剛才,他直接下令,讓兩個士兵和平的控制住神父,然後再進去將那些加拿大人都抓出來,也就了事了。什麼?聖殿避難?對不起,俺是農民,俺不懂;什麼法國國旗?對不住,俺眼睛不好,沒看到。剩下的扯皮的事情,交給那些專業人員去做難道不香嗎?
但是現在不行了,他前面的舉動已經很明確的表明了他知道這是教堂,他也知道上面插著法國國旗。所以他現在再來這一手的話,就會讓那些專業為他們擦屁股的外交人員很難做的。所以,少尉現在已經很為難了。
但是少尉並不想就這樣認輸,於是他便道:「神父,但我們的人的確看到了有英國士兵逃入了您的教堂。這些士兵並沒有投降,而且即使投降了,他也應該被關進戰俘營而不是待在您的教堂里。所以,至少應該讓我們將這些士兵帶走。」
「少尉,您準備將這些士兵帶到哪裡去?」托姆神父問道。
「當然是帶到戰俘營裡面去。」少尉回答道。
「那麼少尉你敢將手放在聖經上,以你的靈魂的得救保證,他們會被送進戰俘營,而不是直接被你們在街道拐角上殺掉?」托姆神父問道。
「神父……我……」少尉的聲音低了。畢竟美國南方的傢伙還是普遍非常虔誠的。一般的說謊倒也罷了,將手按在聖經上,以靈魂的得救來代價來說謊,這個,對於真的信仰上帝的南方佬來說,還真是很有壓力。
「少尉,您可以告訴我你們的戰俘營在哪裡嗎?我想,現在這不應該是一個軍事秘密了。我希望能到那裡面去看看,如果你們的戰俘營真的能人道的,按照符合《教廷與法蘭西共和國聯合聲明》的人道主義精神。那我就可以放心地讓這些可憐的人進入你們的戰俘營。好吧,我的孩子,告訴我,我可以到你們的戰俘營去看看嗎?」托姆神父又說道。
然而,美國人根本就沒有準備戰俘營,甚至就連後世的萊茵大營那樣簡陋到了極致的戰俘營也沒有——要戰俘營幹什麼?抓住了英國人,問一問,到過美國南方沒有。如果說到過,那直接一槍斃了他就是了;如果沒到過,那一定是在騙人,也一槍斃了就行了。要戰俘營幹什麼?
所以,少尉遲疑了起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見少尉遲疑了,托姆神父便趁機表示:「少尉,如果這件事情不好處理的話,你可以去請示一下你的上級。」
那位美軍少尉聽了,便點點頭道:「那好……不過神父,現在城裡面很亂,很多英國人還在抵抗,還在亂開槍。您最好不要到處亂跑。」
接著少尉又對旁邊的士兵道:「你們保護好這裡,不要讓那些危險的罪犯跑進去了。」
士兵們便都向他敬了個禮,少尉還了個禮,便轉身離開了。
隨著那個少尉的離去,托姆神父鬆了口氣。他又看了看旁邊的那些美國士兵,便開始向他們布道了起來。當然,講的都是關於寬恕呀,救恩呀之類的東西。
只是一邊布道,托姆神父還一邊用眼睛的餘光望向那邊的道路。
過了一會兒,就聽到道路的那邊傳來了一陣馬蹄聲,一隊騎兵舉著法國國旗飛馳而來。托姆神父望著這飛奔而來的法國騎兵,不由得鬆了一口氣。
法國人在圍城戰中這時候基本上只留下了象徵性的軍隊了,其中的主力,就是這個騎兵營。但是這個騎兵營卻是帶著重大的任務的。那就是在城防崩潰的時候,迅速地趕到這處教堂,和這裡的托姆神父會和。至於托姆神父,他除了是一位神父之外,也在真理部和公安部拿兩份津貼。
如今托姆神父,以及這一個營的法國騎兵,最重要的任務就是儘可能的救下一些加拿大人,以便為今後的輿論宣傳做準備。
而這個為輿論宣傳做準備,主要的就是將美國人和英國人都描述為野蠻人。然後再更進一步,將盎格魯撒克遜人都歸結為未開化的野蠻人。所以在留下的那個法軍騎兵營當中,除了有不少的醫護人員之外,還有不少的記者。
而老實說,這個時代的美國人還非常的淳樸,是的,非常的淳樸。他們還不知道操縱世界輿論的能帶來的效果。這種效果甚至可以直接撕裂整個的美國。
在這場戰爭中,美國南北方之間的矛盾本來就已經顯露出來,甚至有所激化了。南方人覺得戰爭中損失最慘重,犧牲最多的是他們南方人,但是僅有的一點點好處事實上都歸了北方,他們已經覺得很不公平了。而北方人卻覺得,如果不是因為南方人的偏執,戰爭早就該結束了。而且如果不是因為南方人那樣偏執,戰爭後期,那些最重要的,最好的領地也不會大都被法國人占領了。如果他們願意給那些投降的英國人一條活路的話,那些人怎麼會面對美國,拼死抵抗,一旦看到三色旗,立刻舉手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