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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夫人走到涼亭內,吩咐一聲,那些丫鬟把盤子食盒端放石桌之上,擺得整整齊齊,又有丫鬟把石凳鋪上鏤花涼墊,等她們七手八腳忙完,盧夫人才笑著和閻婆惜打招呼:「哎呀呀,看看我這人,失禮了不是,夫人莫怪,我就是窮講究,莫怪莫怪。」
閻婆惜心裡大是不快,只微微點點頭,算做招呼。
盧夫人扭動著肥胖的身軀坐下,抬眼見到閻婆惜旁邊的果盤,驚呼道:「大熱天的夫人就吃這些解渴?這如何使得?」吩咐身後的丫鬟:「快些把咱家冰鎮的瓜果送些過去。」
貼身丫鬟綠兒應了一聲,掀起托盤上地厚紗,端了盤子過去,閻婆惜這才看到盤裡的瓜果四周堆著碎小的冰塊,厚紗一去,冰氣凝結,盤上升起了一團白霧,離老遠就感到一陣清涼。
閻婆惜從未見過夏日成冰,驚訝的睜大了眼睛。她在宋江身邊時就不說了,也就過的平常人家日子,就算如今,也不過有丫鬟服侍,吃穿不愁,每月有幾十上百貫花用,算是普通上等人家的日子吧,又哪見過這些豪門大族地奢侈,只聽說過有錢人家夏日可以儲冰,今日親眼看見,自不免震驚。
盧夫人滿意的點點頭,要的就是這種反應,心中那莫名的滿足感油然而生,嘴裡笑道:「妹妹嘗嘗。這才解暑,別客氣,姐姐家裡還多。」方見面,名字也未問,已經姐姐妹妹了。
閻婆惜沒動果盤,她又怎會聽不出盧夫人地炫耀之意,不過見人家這般排場,也不敢得罪,只是道:「妾身不渴,謝謝夫人……」
盧夫人搶過她話頭:「妹妹別和姐姐客氣啊。什麼妾身不妾身地,咱們姐妹相稱就好,莫非妹妹瞧不起我這個姐姐?」
閻婆惜忙道:「小妹怎會瞧不起姐姐?」既然惹不起人家,只有壓下心中不快,強自賠笑。
盧夫人笑道:「這才好,妹妹是山東人,怎會來了河北?」
閻婆惜道:「小妹隨夫君來河北行商。」
盧夫人問道:「山東來河北行商的,莫不是陳掌柜?還是劉大官人?他們可是常來府上拜望我家老爺。」見閻婆惜搖頭。不由笑道:「山東在大名府叫地上字號的商人也就這兩位,妹妹的夫君想是新來,不過不要緊,過幾日妹妹帶他來就是,誰叫咱們是街坊,不幫你幫誰?」
話說的沒頭沒腦。閻婆惜也是聽得糊塗,正不解,那邊綠兒傲然道:「我家老爺是大名第一商賈盧員外,在河北行商有我家老爺照看,定然一帆風順。」說著話心裡也微有得意,自己一個丫鬟能對人家穿金戴銀的夫人用這般語氣說話。自有說不出的快意。
閻婆惜「啊」了一聲,原來對面的夫人這樣大地來頭,怪不得人家有這樣的排場,自己家老爺雖然在陽穀一手遮天。但在大名府怕是上不了台面。畢竟大名府比陽穀大了十倍不止,又是赫赫有名的北京。藏龍臥虎之地,沒聽人家說嗎?山東在大名叫得上字號的是什麼陳掌柜,劉大官人,卻是沒有武大官人這號人物。
「婆惜謝過姐姐了,改日定和夫君上門拜望盧老爺。」閻婆惜說著話,想起也不知道何時能見到自己的「夫君,」不禁惻然。
盧夫人笑道:「莫客氣,我最是心軟,就是街邊乞丐求到能幫也幫了。」
閻婆惜面色一變,本以為既然鄰居這般顯赫,自己曲意奉承,只求改日能帶老爺去拜望人家,老爺得此助力生意定然好做,或許到時念起自己的好,把自己帶在身邊也未可知。誰知道盧夫人說話夾著槍棒,忒也難聽。
盧夫人見閻婆惜臉色難看,虛拍自己嘴巴,笑說道「瞧我這張嘴,最喜胡說,妹妹別介意。」
閻婆惜強笑道:「姐姐心直口快,小妹先會介意?」
聊了一會兒,自然是盧夫人在那裡誇誇其談,談起盧員外在大名府如何顯赫,河北一地商賈如何敬重,話里話外大名府除去貴王千歲,盧員外當屬第一。
閻婆惜雖然沒幾個朋友,也不愛上街,卻也屢屢聽到貴王大名,聽到盧夫人說起盧員外和貴王交情莫逆,心中更是敬畏。雖然不喜盧夫人說話,也只有虛與偽蛇,好言應付。
說起女人最愛說的胭脂水粉,珠寶首飾,盧夫人從髮簪上拔下一枝玉釵,笑道:「妹妹來看看姐姐這根簪子。」
閻婆惜老早就看到她這玉釵了,碧綠無瑕,最令人稱奇的是簪子上雕刻地那一龍一鳳,極為精緻細膩,在這般細的玉釵上雕劑栩栩如生的龍鳳,可想而知耗費多少心血時日。
閻婆惜接過把玩了一會兒,遞還過去:「姐姐這釵子倒是不凡。」
盧夫人道:「那是自然,這根龍鳳釵可是我家老爺送的,據說價值千貫以上,怕是比妹妹會身穿戴還要昂貴呢。」
閻婆惜滯了一下,勉強說道:「那是自然。」
盧夫人問道:「妹妹可有什麼稀罕物事?」
閻婆惜微微搖頭,盧夫人望向閻婆惜髮簪,道:「妹妹休要藏拙,給姐姐看看你那簪子。」
閻婆惜無奈的把頭上釵子解下,遞了過去,這是根金釵,釵作飛鳳狀,鳳頭處墜五條珠鏈,珠鏈尾段各鑲一顆米粒大小珍珠,看起來倒也漂亮。
盧夫人看了一眼失笑道:「我還以為是真的五珠護鳳呢。原來卻是贗品,妹妹還當寶呢!我說也是,五珠護鳳可是前唐傳下地價值連城之寶物,聽說落在江南巨擎葉員外之手,怎會在妹妹手裡,妹妹夫君忒也俗氣,既然沒錢就休要裝闊。像我家老爺錢越多越低調,只有暴發戶才愛顯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