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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姓蔣,名習。乃是進士出身,京里又有些門路,才被差遣到這等大縣,雖說無官不貪,這知縣卻也算一個眼明的人了,看武大的樣子,又想起這些日子隱約聽說的他的所作所為,馬上就知道這是一個亡命徒,心思急轉,要說為了西門的一點好處得罪一個亡命徒卻有點得不償失了,除非把這亡命之徒至於死地,可是按西門慶的狀子就算把罪名全坐實了,也不過是收押脊仗,判充軍都有點勉強。可是要說不治他的罪,自己每年拿西門慶不少好處,不幫他又實在說不過去。
蔣知縣正左右為難,就聽堂外一陣喧譁。一個衙役跑進來道:「大人,外面有陽穀五十七家商號東家聯名具保武大,正在堂外吵鬧。」說著遞上一份保書。蔣知縣「哦」了一聲,看了下堂下篤定的武植,心中馬上有了決定。一拍案木,道:「西門慶訟武大一案,人證物證不足,武大無罪開釋,退堂!」說著在眾衙役的退堂聲中轉身就進了內堂,丟下堂上目瞪口呆的西門慶和微笑的武植。
武植出了衙門,就見門外聚集了幾十號人,龍五眼尖,馬上跑過來,幫武植撣撣身上的土,道:「大哥真是神機妙算,這些商戶一聽為大哥具保,都忙不迭的趕了過來。」
武植笑笑,對四周施個團團稽,口裡道:「武大在此謝謝眾位鄉親了,以後眾位有用的上武大的地方請儘管開口。」眾商戶客套一番,紛紛散去。
武植回頭看看陽穀縣衙,西門慶正臉色鐵青的走了出來,武植對他一笑:「西門大官人,明天咱們繼續吧,回見。」笑著帶眾潑皮揚長而去。
晚上,陽穀最大的酒樓醉仙居的二樓雅間,武植微笑著把一份文書遞到蔣知縣手裡,道:「今天除了感激知縣大人能秉公斷案外,還有一份小小的禮物。」
蔣知縣接過一看,面色忍不住一動,這是西城一家大商行的委狀,裡面清楚說明以後這家商行的三成收入歸委狀持有人。蔣知縣忍不住道:「這不好吧,要是被言官知道,會彈頦我的。」
武植微微一笑,道:「知縣大人過慮了,這委狀上又不是非要寫大人名字,可以隨便取個名字嗎,這名字的主人只要你知我知就可。」說著又給他滿上一杯酒。蔣知縣恍然,連連點頭,笑道:「早就看出你不是凡人,做事果然滴水不漏,有一套,哈哈。」要知道這個時代的官員也就是大多吃吃賄賂,要說分給乾股,卻是很難,一來怕言官彈頦,二來商業流通不便,大都是做地方生意,官員調動頻繁,給官員乾股實在不合算。
龍五在門外守侯著,聽著裡面不時的歡聲笑語,對自己老大的佩服之情簡直如同黃河之水,滔滔不絕。今天當武植吩咐龍五去給蔣知縣送去拜貼,請他晚上在醉仙居赴宴的時候,龍五還以為精明的老大太自大了,就算送拜貼也應該是武大自己去啊。沒想到自己送去拜貼,開始開門的下人還對自己愛理不理的,等再出來就換上了一副笑臉,叫自己回復武大官人,說知縣晚上一準兒到。
龍五一邊感嘆一邊憧憬起以後的好日子,當然眼裡還瞅著不能讓閒雜人等接近。
幾天後,當陽穀最後的十幾家大商號包括西門藥鋪規規矩矩交上了保護費的同時,武植和潘金蓮搬進了新買的四合院,加上四個使喚丫頭,倒比原來熱鬧了不少。
又幾日,武植的「武家當鋪」正式開業,本來宋朝的解庫和當鋪性質差不多,不過武職有現代經營高利貸和當鋪的經驗,把「武家當鋪」的條款弄的相當清楚,比解庫那種規矩不太嚴謹的規定要有吸引力的多。漸漸名聲傳遍附近州縣,因陽穀靠近大運河,交通便利,就連大運河北邊那幾百里外滄州也曾有人為了典當貴重東西專程來跑一趟,生意也越發紅火。
一轉眼,夏去秋來,城外的綠草漸漸枯黃,樹葉一片片落下,空氣中似乎都帶著一種蕭瑟之意。武植走在大街上,感受著陣陣的秋意,心中忽然莫名的有了一絲傷感。以前一直被自己深藏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不可抑制的冒了出來,想起了在大雨中和對方砍殺的激情,想起了和兄弟一起唱歌的悠閒,想起了以前的很多很多。武植很想大聲的喊幾聲發泄一場,為自己這奇怪的命運,也為自己的無奈。最終他卻只是嘆息了一聲,默默低頭向前走去。
「這不是武大官人嗎?啊,真是興會,興會。」一陣笑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抬起頭來,卻是醉仙居那胖胖的林老闆,正朝自己拱手。
第八章 - 唱曲英雄梁紅玉
武植收起思緒,還了個禮,笑道:「是林員外啊,林員外這是哪裡去?」林員外哈哈一笑,道:「今天勾欄中聽說來了位東京的紅角,唱的曲子可好聽了。大官人要不要同去?」
武植現在早已經知道宋朝的勾欄和後世的青樓是兩碼事,勾欄只是各種藝人表演的地方,聽說東京汴梁的勾欄什麼表演都有,什么小唱、嘌唱、散樂、舞旋、雜劇、傀儡、影戲,說書、講史、文字遊戲,踢弄、綽刀、相撲、蠻牌、弄蟲蟻等等應有盡有。武植也來了興致,這一陣子他只顧著忙生意,卻是沒時間休息一下,當下笑道:「好啊,林員外不要嫌在下叨饒就成。」
林員外忙道:「哪兒的話,能和大官人同去,我的面子也長了幾分呢。」二人笑著同行。
陽穀的勾欄卻是不大,進到裡面,武植打量了一下四周,最前面搭著一個台子,倒和後世舞台有幾分相似,下面擺著幾十張桌椅,旁邊有大茶壺伺候著。環境倒也整潔。林員外領武植來到最前面一張桌子坐下,笑道:「下午人少,要是晚上這張桌子可就不好定下了。」旁邊的大茶壺小跑著過來給二人沏上茶水,又賠笑著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