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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忽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按說現在就剩我們三個人在上面,相互間不難再搞搞小動作,可是二傻是不是也太入戲了?如果事先不知道他地目的,還真就被他蒙蔽住了——這是一個殺手的基本素質。
我站到秦始皇身邊,在他耳邊低低道:「嬴哥,有點不對勁……」
秦始皇俯身在地圖前專注地看著,滿眼都是貪婪之色,全沒聽到我說話。
這一刻,歷史終於跟上一次完全吻合,荊軻把地圖展到最後一截,那裡赫然露出一把匕首,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如破竹抄起來刺向秦始皇:「嘿!」
隨著這短促而乾脆的一聲,那匕首閃電一樣扎了過來,荊軻和秦始皇之間距離又短,而且胖子好像有點魂不守舍,眼見是躲不開了。幸好我早有準備,扳著胖子的肩頭把他往後一帶,荊軻的匕首尖堪堪觸到他衣服上,這把匕首要不是經過我的改造把尖頭磨成圓頭,只怕胖子現在已經受傷了。
二傻一擊不中,毫不猶豫地跳上桌子,半邊屁股坐在上面,探身又向胖子刺了過來。我一把把嬴胖子推開,小聲道:「嬴哥,跑!」
秦始皇驚恐地看了我和荊軻一眼,轉頭就向一邊的銅柱跑去,荊軻一語不發,輕盈跳下桌子隨後就追。
冷汗瞬間濕透我的純棉褲衩——我看出這兩個人在此刻都已經不認識對方了!媽的,真應了那句話了:誰也阻不住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啊。
此刻王庭之上,嬴胖子繞著一根銅柱在前跑,荊軻咬著牙在後追。我腦子一片混亂,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兩步,卻不知道該幫誰該做什麼。
秦始皇繞到第二圈殿上的群臣這才悚然大嘩,有往前湊的,有往後退的,更多的人七嘴八舌大喊「有刺客」。荊軻緊攥匕首頻頻刺出,砍在銅柱上鐺鐺作響,我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事先說好的步驟全被打亂了,我現在應該幫誰呢?
又繞半圈,嬴胖子剛沒入柱後,荊軻堪堪跑在群臣面前,一個瘦乾瘦乾的老頭手裡早捏好一個藥囊,見荊軻出來,怒喝一聲丟了過去。荊軻不知是什麼東西,下意識地一閃身,嬴胖子便得到了片刻的喘息時機。他一手按劍一手扶著劍鞘,想往出拔劍,拔到一半胳膊就不夠長了,往後褪劍鞘,劍鞘也卡在了腰帶上。眾人見事態危急,不禁又亂鬨鬨地喊了起來。在這一片嘈雜之中,一個尖利而高亢的聲音叫道:「王負劍取之!」正是趙高——該我乾的活我是一件也沒搶上啊。
秦始皇怔了一怔,把長劍從背後抽出,他看了一眼身後氣勢洶洶的二傻喃喃道:「你娃又要灑(殺)餓捏?」
二傻也猛地止住腳步,看著手裡的匕首訥訥道:「我不知道……」
我大喜,兩個人在這千鈞一髮之際又恢復了意識,而且此刻兩人正好都站在銅柱背後,眾人誰也看不見裡面的情況。還沒等我走過去三個人計較,秦始皇忽然砍了二傻一劍,又驚慌地跑了出去。二傻疼得倒吸一句冷氣,眼神一變也跟著殺了出去。
這時,一個人猛然衝過人群,一邊張牙舞爪地往這邊跑一邊大喊:「荊軻莫慌,我來幫你!」卻是剛才一直在發抖的秦舞陽。
如果是平常,大殿上這麼鬧騰衛兵早該進來了,可是今天情況特殊,人們都知道大王愛一驚一乍地跟齊王開玩笑,如果是他親自發令,那沒辦法,結果一幫大臣也跟著起鬨,衛兵們都一笑了之,反正他們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對,殿前武士本來就只聽大王一個人的召喚。
所以,早該被亂刃分屍的秦舞陽緩了半天之後居然鼓起勇氣衝上來了。
這讓我幾乎抓狂到死,兩個抽風的亦真亦假地對砍不說,現在又加了一個真正想致胖子死地的人。
我伸手把桌上所有能當暗器的東西都劃拉起來朝秦舞陽砸過去,這小子身手居然也頗為矯健,一一閃過,貼到了胖子和二傻近前。畢竟是太子丹親自選定的殺手,除了小時候不是東西以外功夫也非常湊合。
秦舞陽卡在兩人的必經之路上,張開胳膊要抓秦始皇。胖子一遲疑的工夫,二傻雙手捧劍惡狠狠地朝胖子背上扎了過來。秦舞陽大驚,雙手繞過胖子拿住荊軻的攻勢,叫道:「不能殺他,抓住活的好保我們活命!」
嬴胖子趁機從兩人空隙中鑽出來,一眨眼又跑到柱子後面去了。荊軻眼睛一輪,忽道:「你說得對,我們不能殺他!」說著還朝我這掃了一眼,我明白在這一剎那的時間荊軻又經歷了一來一往的過程,剛才要不是秦舞陽,就算鈍頭劍只怕也已經要了胖子的性命。
我又驚又急,眼見秦舞陽已經把守住了柱子的一點,更不知道那倆什麼時候就會反目成仇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慌不擇路地把懷裡的東西都掏在桌上,然後想也不想地就把複製過趙白臉那片餅乾塞進了嘴裡……
餅乾下肚那一瞬間,世界嗡的一聲完全變了樣,來自於群臣的嘈雜變得十分渺遠,我眼前的三個人身上不住散發出讓我腦袋發疼的輻射,如果沒猜錯的話,這就是趙傻子經常說的:殺氣!
這種殺氣有時候發自一個人有時候發自兩個人,有時候會憑空消失。之所以會出現這重情況,大概是因為二傻和胖子的記憶在反覆糾纏,所以會在不同時刻不同對待彼此所致。
我掃了一眼桌上的東西,把一隻小鼎包在外衣里,隨即像傻子一樣大喊了一聲「有殺氣」便加入了戰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