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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忙問孫思欣這是怎麼回事。孫思欣說,早先不知道門口有這麼多旗杆,校門口又不好掛國旗,匆忙間只好買了些裝樣子,也好顯得正式些。
我也沒咒念了。前天晚上來的時候都沒注意到這些杆子,後來我才知道這是李雲的傑作。他在梁山幹活習慣了,去哪兒先得把108條好漢掛旗的杆子立起來,最高最粗那根是準備掛「替天行道」的。剛立了8根才想起來這是學校,於是剩下的就沒再弄,結果就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我又問他怎麼在門口,裡面誰管。他說:「裡面是一位姓白的小姐在忙活,我看她挺利索的,就出來接接客。」
我進學校一看,果然是白蓮花在招待。白蓮教主今天一身米色套裝短裙,光艷照人,言笑嫣然,把裡面的秩序安排得井井有條:貴賓先進休息室——由教室臨時改裝;與會者進大禮堂落座等候;湊熱鬧的老鄉,孩子給糖,男人發煙,婦女被授權可以隨便揀裝修完堆在一角的紙片子。
她見我來了,偷了空把鑰匙給我,說:「我們清水家園聽說蕭先生今天開業,特委派我來道賀,還連夜趕製了一些學校用的標語,請笑納。」
她這麼一說我才發現禮堂上掛著是「抓好素質教育」,宿舍樓上掛的是「為了一切學生,為了學生的一切,一切為了學生」,教學樓上是「今天我以育才為榮,明天育才以我為榮」,包括學校門口的「歡迎各界領導嘉賓蒞臨」都是他們清水家園贈送的。孫思欣當然也有準備,因為不夠大氣,都貼到圍牆上去了。
今天來道賀的人可真不少。古爺人沒來,送來兩隻連門都進不去的巨型花瓶,擺在禮堂門口;陳可嬌送來80個花籃,沿校門一直擺到樓群前;老虎帶了50多號人,開著一片黑車也早就來了,現在在滿世界找董平。
好漢們的帳篷都已經拆了,只剩下300的軍營煢煢孑立。我怕他們乍見這麼多人出亂子,已經叫孫思欣一早把他們安排到禮堂落座。好漢們我指揮不動,只能等開會的時候再叫,能來多少算多少吧。
在所有的賀匾中,有一塊「百年樹人」的牌子吸引了我。它很普通,排在領導們送的精美賀匾中一點也不起眼,下面落款也沒有具體人名:金廷影視娛樂股份有限公司。
金少炎是怎麼知道今天學校落成?如果他已經又成了那個飛揚跋扈的金1,那麼他送我這塊匾是什麼意思?是提醒我他還沒忘一磚之恨或者是表示和解?
我沒時間多想,在老張的號召下,貴賓來得可是真不少,其中包括教育局長、文化局宣傳處處長、群眾文化館副館長、國稅、地稅、公安局及轄下派出所、作協、影協、畫協、婦聯、計劃生育辦、地方戒毒辦……
我靠,最後連丐幫的都來了!
第七十七章 虞姬
我現在才知道一個老師一輩子能教育出多少人才來。當然,因為是學校剪彩,所以老張的學生來的只是一小部分。如果把他教過的學生湊齊了,再把他們流放到火星上去,不出半年馬上又能創造出一個人類文明來。上至縱橫闔的政治家和研究鈾235科學家,中到市長局長工程師,下到木匠裁縫打手,一個人類世界要保持平衡發展的分子應有盡有。
我找到老張,見他一身板板正正的中山裝,正被一幹這長那長眾星拱月般圍在當中。他見了我,招手把我叫過去,給我一一介紹,然後趁他們不注意悄悄在我耳邊說:「這些人你要維持好。」
老張和他的學生們,已經脫離了正常的師生範疇。老張是特級教師,到現在存款4300元,他每教一個學生,那幾乎是多了一個兒子或女兒。這麼些年下來,他不知道為學生貼進去多少錢,有的是家裡窮買不起這買不起那的,有的乾脆就是出於疼愛。他的學生里,最有出息的是某省委書記的秘書,最沒出息的,街頭打架的混混,跟所有老師一樣。
但老張創造的最大的一個奇蹟就是:所有他教過的學生里,沒有一個說他壞。其實舉個例子你馬上就明白了,包子就不說他壞……
在別的教室里還有不少貴賓,但所有重量級的人物都已經匯聚在這屋了。這屋裡有很多並不是老張的學生,是老張讓他那些學生生拉硬拽過來的,他這回可是豁出老臉在玩命幫我了。
我也悄悄問他:「為什麼這麼幫我?」
老張沒說話,使勁捏了我一下手,那意思很明確:你要好好干,否則老子饒不了你!
今天的主要內容有三項:剪彩、開會、看表演。
剪彩當然是首推老張。老張為了給學校以後打好基礎,非得把那幾個長頂到前面。最後有人出主意,老張和幾個長人手一把剪刀,把彩綢碎屍萬段才作罷。
然後是開會。老張推來推去無奈最後還是坐在了中間,他的左邊是教育局長,右邊是文化局的副處長,以此類推,各個部門各個協會各個組織依次落座。長達15米的大主席台愣是沒坐下,然後只好請集郵協會的代表坐在左主席台下,請信鴿協會的代表坐在右主席台下。這也是白蓮花幫著安排的。
在下面,300為學生與會,他們從一早就坐在禮堂,個個身板挺得標槍一樣,看得那些來賓嘖嘖稱讚。可就是苦了顏景生,為了起到所謂的「表率」作用,他跟著一起坐。半個小時以後汗流滿面,40分鐘以後眉梢顫抖,2個小時過去了,他已經木化。現在要是有個老農在他背上打菸灰,估計那聲音是「邦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