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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於職業習慣,白臉漢子終於試探性出了一個小輕拳點在李逵手套上,李逵卻還不敢貿然進攻。裁判看了看表,忽然示意白臉漢子得一分。我忍不住道:「靠,這就得一分?」那選手說:「這就叫8秒無作為,對方得一分。」我正要喊,他一拍我說:「別喊!比賽中進行場外指導罰一分。」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還讓人活嗎?」
這哥們真夠意思,沖台上就嚷:「黑大個兒,打吧,不還手也不行啊。」裁判冷眼看他時,他攤攤手:「反正我不是教練。」
這就是人多的好處了。比賽在騾馬市一樣的環境中進行,根本不可能那麼較真對待的,人群里喊什麼的都有,教練藏匿其中,也很難發現。
李逵終於怒氣勃發了,他的拳頭連環落在白臉漢子身上,一邊發泄地叫道:「打也不對不打也不對,你們還講道理不講?」他的對手在他狂風暴雨的進攻下只能用雙手護住頭臉。但我們大家都有這樣一個常識,那就是如果有人用拳頭打你,你可以架開,可以擋住,但要是一面大錘砸過來,你只有一個選擇就是躲開。漢子吃了李逵一頓猛捶,搖搖欲墜,一看就是受了很大的傷。李逵又捶了他幾下,第二局也結束了。我得意地問旁邊我們的場外指導:「這一頓捶能得幾分?」
「一分也得不了。」
「啊?」我驚訝地張大了嘴,「把那小子揍成那樣了還不得分?」
場外指導說:「對手又沒倒地,又沒打著人家的得分區,憑什麼給你分啊?」
對面的漢子癱坐在小板凳上,虛弱地說:「教練啊,其實我學散打的初衷是為了你妹妹……」
教練幫他擦著汗說:「我早知道了。你先別想這些,第三局你只要扛得住他的打咱們就贏了!」
漢子聞聽悽然道:「你終究是不肯原諒我——」
裁判也很不平靜。他看得出要論打,10個漢子也不是李逵的對手,但按嚴格的規則來說,李逵是拍馬也追不上了。他從地上揀個菸頭抽了兩口,平息了一下澎湃的心情,沖兩邊招手說:「來來來,你倆趕緊做個了斷。」
這回漢子抱著必死的決心,一上台就對李逵發動了悍然的進攻,不斷地拳打腳踢,而且還好幾次想背著李逵使過肩摔。不過大家都看得出來,他的拳固然是輕飄飄的,腳踢出來也跟棉花一樣,所謂過肩摔,只是抓著李逵胳膊拿後背頂他前胸而已。李逵傻人有傻心眼,嚴格按照「對方揍他5拳他還1拳」的標準進行反攻。漢子的拳腳像鞭炮一樣噼里啪啦落在李逵身上,李逵的反擊則像巨炮一樣,「轟隆」一下之後寂靜半晌。漢子越來越不濟,不但動作越來越慢,腳步也踉蹌起來,支撐他的,八成是教練他妹妹。要是拍電影,這時一個明媚的少女就應該從機場毅然返身,撲到擂台邊上涕淚俱下,然後我們的英雄勃……呃,是奮起,最終取得了勝利。
其實最後除了女主角沒來結果也差不多,那漢子抓著李逵過肩摔的時候李逵一個沒站穩朝他倒了下去,然後漢子吭哧一聲就被壓在了李逵身下,裁判判的是同時倒地,李逵還不得分。
於是算都不用算,反正李逵0分,1001號選手獲勝!
1001號掙扎地坐在地上,奄奄一息地被裁判提著一隻手宣布為勝者。李逵茫然地站在他身邊,還衝底下問呢:「完啦?」
按比賽禮節雙方教練應該互行禮,1001號選手的教練帶著怨恨的眼神沖我一抱拳,我沖他揮揮手,抱歉地說:「給您添麻煩了。」然後拉著李逵趕緊走。李逵一邊回頭看一邊大聲問:「俺輸了贏了?怎麼也沒人告訴一聲呢?」
這時隨著很多選手被淘汰,操場上也不那麼擠了。我把李逵拉出人群,真想在他屁股上踢一腳,就像我當年沒考上離家最近的幼兒園我爸在我屁股上踢的那腳一樣。我指著觀眾席跟他說:「你自己回吧,我去看看湯隆。」李逵終於反應過來點味了,他氣鼓鼓地說:「怎麼會輸呢!俺找他們論理去!」我終於忍不住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喝道:「回去!」
然後不等李逵回過神來我就往8號台走,回頭看這憨貨,悻悻地回去了。
我繞著8號擂台轉了幾圈,卻沒找見湯隆。我拉住一個衣服上寫著「江西成才武校」的人問:「兄弟,這台上比了幾組了,有個麻子你看沒看見?」
成才:「麻子?沒印象。」
我說:「姓呼延。」
成才馬上來了神:「你說呼延大嫂吧?哈哈這名字太可樂了。」
「對。怎麼樣了?」
「這小子剛上台幾分鐘,被人打得吐出一個雞蛋來,裁判怕出危險,終止了比賽。」
「雞蛋?」
「是啊,還特別完整。光溜溜的。」
我腦海里浮現出某人提著一袋子雞蛋一個一個吞掉的場景——活該,我現在才想起來,丫買那麼多雞蛋愣是一個也沒給我吃!
我們上午的比賽就這樣全部結束了,結果就是:全軍覆沒!這是打死我也沒想到的事情!
我陰著臉走回貴賓席,湯隆正在那手舞足蹈地講他的故事呢:「……當時我是咽咽不下去,吐吐不出來,正喘氣也困難呢,那廝一拳打在我前心,一下把那個蛋就震出來了。我那個爽呀。後來裁判說不讓我比了,判那人贏。我心說那就算了,人家怎麼說也救我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