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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試探她說:「既然我們小冉這麼悶,你為什麼還喜歡他呀?」
秀秀撲閃著眼睛看著花榮。說:「那是因為你們都不了解他。他其實是一個很好學的人,他會背所有解放前詩人的詩,還彈得一手好吉他。」我用小得只能花榮聽到的聲音幸災樂禍地說:「兄弟,你以後有的忙了。」
秀秀把手放在花榮肩膀上,溫柔地說:「他醒來以後我發現他倒是開朗了很多。」
我說:「那你是喜歡以前的他還是現在的他?」
秀秀毫不猶豫地說:「不管他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
我和花榮同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我看著後視鏡說:「秀秀,你是幹什麼工作的?」
「我在少年宮教英語,現在已經不幹了。」
我知道她八成因為花榮的事被單位開除了。我本來說的是她的工作,秀秀忽然又想到花榮,說:「對了,你們單位的領導昨天晚上來過咱們家了,說既然你好了,隨時歡迎你回去工作。」
花榮小聲問我:「我是幹什麼的?」
「送信的——就是你們那會兒驛站的驛吏。」
花榮道:「這活我能幹,你給我買匹馬就行。」
我陰著臉說:「你知道現在一匹馬多少錢嗎?騎著馬送信,你還不如開著奔馳收破爛呢。」
秀秀問花榮:「你的意思呢,還回去嗎?」
我搶先說:「還回去幹什麼?去我們學校吧,還有你,我正準備開門英語課呢。」
秀秀道:「我教英語,那冬夜幹什麼?」
我說:「他教江湖黑話。」
秀秀居然認真道:「啊,江湖黑話?」
我點頭:「嗯,我們那是一所文武學校。」
我們到了以後,花榮利用秀秀先下車的空當拉著我說:「我不想傷害秀秀,可是我不能再和她在一起了。不論是我和她還是我和那個冉冬夜差距都太大了。還有,鴿子不能養了——我老想拿吉他弦兒做把弓往下射。」
我剛想說什麼,好漢們已經簇擁上來,紛紛招呼道:「花榮兄弟回來了。」
這時秀秀從車後轉了過來,迷惑地說:「花榮?」
我急忙說:「這是我們在俱樂部的外號,平時大家都按外號稱呼。」
我沖好漢們攤攤手,表示甩不掉這個小尾巴。
秀秀笑道:「我怎麼不知道冬夜還參加過這麼一個俱樂部,我也參加行嗎?我就叫美人扈三娘。」
扈三娘用手劃拉著光頭站出來:「誰叫我?」
當好漢們得知眼前的女孩子是秀秀時,都發自內心地對她透著一股喜愛和敬佩之情。秀秀四下看了看嘆道:「這學校真的是不小啊。」吳用沖扈三娘使個眼色,扈三娘摟著秀秀說:「妹妹,我帶你去別處走走。」
她們倆走以後,花榮立刻沖湯隆一伸手:「弓呢?」
「你急什麼呀?」湯隆說著把一個拄在手裡的彎管子遞給花榮。這玩意兒被他一直拿著,一點也不引人注目,更不像是一張弓,除此之外看著倒有幾分眼熟。
花榮卻一點也沒嫌棄,他在見到它的第一時間就是眼前一亮。他仔細地用手指摩挲著它,像是在和它交流感情。
讓我們來說說這玩意兒吧,從外表看它就是一根鋥明刷亮的鋼管,雖然有個小小的弧度,但絕對不是弓那樣,它歪得很猥瑣,身上還有兩個疙瘩纓。在它兩頭倒是繫著一根弦,這弦也是滿不著調,又粗又黃,像是泥地里撈出的一條泥鰍。
湯隆臉上帶著神秘的笑,問我:「是不是覺得有點眼熟?」
我使勁點頭。
湯隆指著弓身上的兩個疙瘩纓提示:「好好想想這是什麼上的?」我見他的眼光有意無意地掃著,順勢一看,馬上明白了:自行車。
這把弓居然是他用自行車把做成的,難怪那倆疙瘩纓看著那麼傳神,我小時候經常坐在大人的自行車前面,一低頭就是這玩意兒!
湯隆笑道:「猜到了吧。這是我用兩副自行車把焊成的。」
我雖然不懂,但也知道弓是有要求的,我問他:「那能有彈性嗎?」
湯隆接過這副自行車把(我實在不好意思管它再叫弓)跟花榮說:「弓身我已經做了切口處理,它的裡面也有填加,你只要用力拉它就會彎回來,力道是普通弓的5倍。弓弦是牛筋里又絞了幾股弦子。整張弓就是一個字:硬!沒有800斤的力氣它就是一根彎管子。」說著湯隆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花榮把這副車把拿過來,凝神一拉,它立刻發出了很悅耳的呼吸聲,張開了一個迷人的弧度。一放手,它又成了那根醜陋的歪管子,花榮滿足地點著頭,然後一伸手:「箭!」
湯隆把一書包帶著長羽的箭堆在花榮腳下,我看著還是眼熟——後來湯隆告訴我那是炸油條的火筷子做的。
湯隆拿出一顆大蘋果頂在頭上站得遠遠地說:「射我頭上的蘋果吧。我對花賢弟的技術有信心,對我自己做的弓更有信心!」
花榮叫過李逵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李逵聽完飛跑到湯隆跟前,拿下那顆蘋果三兩口啃成一個細溜溜的蘋果核,然後再把它放在湯隆頭上,邊往回跑邊說:「行了射吧。」
湯隆腿一軟,把手擋在前面大叫:「慢著。我想起來了,今天我還有三個伏地挺身沒做。時遷兄弟,你比較機靈你來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