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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常人的心理推測,裴家不樂意許嫁阿玖,臨江侯陳庸偏還繼續無恥的謀算,裴家定是深恨陳庸。那麼,如果不費吹灰之力能踩上臨江侯府一腳,裴家定是樂意的。
遇到今天的事,裴二爺不用使什麼陰謀詭計,只要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事關重大,送順天府尹裁決。」臨江侯府就落不著好,家裡的陰私全被攤開了。
臨江侯府出醜之後呢?會是什麼情形?
林幼輝和裴二爺心有靈犀的對視了一眼,有些話不用說出來,他們自有默契:邱貴妃正倒霉呢,臨江侯府再出醜聞,那是雪上加霜。
尤其,臨江侯府的醜聞,是裴二爺這「苦主」暴出來的。那更是令人深思了。
「皇上,是很有主意的君王。」裴二爺聲音低沉。
邱貴妃給他生有三個兒子,曾經很受寵愛。他可以因為邱貴妃言語失當、行為驕狂而懲罰這位曾經的愛寵,但是,這不代表別人可以趁機落井下石,跟著狠踩邱貴妃。
皇帝寬厚慈和,可是,若有人要觸犯他的權威,不會有好下場的。再有度量的皇帝,也不能忍受臣子的算計。
不管皇帝在後宮中犯不犯糊塗,處理起朝政,他是很英明的。邱貴妃行事狂悖,皇帝已經專門賞賜過財物,算是委婉的道歉了。若是做臣子的再揪著邱貴妃不放,那不只是沒眼色,更是找死。
「咱們不攙和這些。」林幼輝聲音低而清晰。
裴二爺點頭,「娘子說的是。」
裴二爺修書一封,命人送去臨江侯府。沒過多久,邱氏便乘著馬車,急匆匆親自來了,「我不過是差人追個逃妾而已,怎可能要傷凌雲!他好也罷,不好也罷,總是先夫遺下的血脈。」
邱氏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很有些著急。她現在是寡婦身份,邱貴妃倒了,陳庸死了,她心中也正沒底,哪敢惹事生非。
這樣的醜聞鬧出來,皇帝一怒之下奪了臨江侯府的爵位都有可能。真那樣,她還有什麼指望。
林幼輝並不喜歡邱氏,也沒跟她說太多,只是提醒,「你差去追逃妾的人,似乎有些不妥當。他們一意要把事情鬧大,要讓臨江侯府丟人現眼。邱夫人,許是有人在覬覦這侯爺之位,你還是小心行事為好。」
前有狼後有虎的,你小心點吧,別冒失了。追逃妾?現在你兒子才那麼點大,位置又不穩,你不一心一意撫養親生兒子、扶持親生兒子,追的什麼逃妾。
邱氏呆了呆,「是誰?是誰?」她臉色一變,憤怒起來,「是誰這麼大膽?先夫是嫡長子,這爵位註定是他的,旁人都是妄想!」
林幼輝默默無語。你都不知道是誰,我這外人就更難推測誰在覬覦;既不知道,你謹言慎行不好麼,瞎折騰什麼。呂雉折騰戚夫人,也是在劉盈坐穩皇位之後。現在你丈夫去了,兒子的地位還不穩,是你算舊帳泄舊恨的時候麼。
邱氏憤怒了一會兒,陪笑請教林幼輝,「要怎麼做才好,你教教我,我這會兒已是沒主意了。」林幼輝神色淡淡的,「能如何?裝也要裝出一副母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樣子來,和和睦睦,讓外人無隙可乘。」
邱氏深以為然。對,也只有這樣了。
雖然理智上知道是這樣才好,邱氏還是不服氣,「你不知道那狐媚子有多可惡,我每每想到那對母子,食不知味,寢不安枕。」
-----當年你嫁過去之前,這對母子已經在臨江侯府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這不是一心要做威風凜凜的侯夫人麼?林幼輝對邱氏沒好感,一笑置之。
邱氏有些擔心,「那臭小子脾氣倔,不知能不能聽聽說說的跟我回去。」陳凌雲可不是好糊弄的,對陳庸這庶長子,邱氏一直很覺頭疼。
林幼輝淡淡一笑,「外子已說過他了,他聽話。」
提起裴二爺,邱氏就想起當年陳庸遠赴姑蘇,得到裴家人幫忙把葉氏找到的事,心裡很不舒服。等到和裴二爺見了面,她便忍不住酸溜溜說道:「你幫著先夫找到心上人,反被先夫惦記上了獨生愛女,早已悔青了腸子吧?」
裴二爺溫和說道:「裴某生平做事憑良心、依法理,從不後悔。」
陳庸到姑蘇尋人,莫說他是三弟妹的表哥,便是素不相識之人,到衙門裡報了案,裴家也是一樣盡心辦理。這件事,談不上後悔不後悔。
邱氏似笑非笑,面帶譏諷,「當真?裴編修,你可真是不食人間煙火。」
幫了人,後來被坑了,你還不後悔------你又不是聖人,裝什麼。
裴二爺神色如常,「裴某為人處事,自有一定之規。若是我依禮行事,只因他人無禮挑釁便後悔起來,不是男人大丈夫的想法。」
邱氏抿嘴笑了笑,「是,只有我等婦人女子,才會這麼想。」
裴二爺搖頭,「並非如此。拙荊也是女子,她便不會做此想。」
做了一件正常的、正確的事,然後因為這件事引起了一些令人不愉快的事,然後便後悔了,「我不該對他那麼好。」不,林幼輝是不會這麼想的。
邱氏變了臉色。敢情就你妻子豁達大度啊,我這樣的婦人女子就是小肚雞腸?
陳凌雲一言不發的站在旁邊,黑著一張臉。
邱氏不便和裴二爺爭執,忍氣吞聲,命人替陳凌雲換好了衣裳,擦拭乾淨頭臉,一臉慈愛的帶他回了臨江侯府。至於陳凌雲的親娘,邱氏忍了又忍,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