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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玖眼睛瞪的圓圓的,神情中很有急切之意。不過,她干著急罷了,不會說話,不管她的意見對不對,對林幼輝有沒有幫助,總之是根本表達不出來。
林幼輝低低笑了一聲,「小阿玖仿佛能聽懂似的,真有趣。」看著女兒如牛乳般細白、比剝殼雞蛋還嫩滑的小臉蛋,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又湊過去親了親。
----一邊跟我討論這麼嚴肅的問題,一邊又輕薄我!阿玖對於無緣無故被捏臉蛋十分不滿,使出吃奶的力氣湊到林幼輝面前,親她的臉。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純屬無心,反正弄得林幼輝這大美女臉上全是唾沫。
「淘氣孩子!」林幼輝溺愛的笑著,輕輕打她的小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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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高中了,咱們尋個小縣城,你做縣令去。」這晚裴二爺回家後,林幼輝打趣他,「以裴二爺在蘇州歷練出來的才華,區區一個縣令,情管不在話下。」
跟著裴太守這蘇州知府,什麼大案要案沒見過?什麼錯綜複雜的事情沒處理過?到時候治理一個小縣,還不是手到擒來麼。
裴二爺笑著搖頭,「娘子,縣令麼,我還真未必能做好。」
父親裴太守是知名清官,皇帝陛下熟知他的稟性,一向信重他。因為這個,蘇州府省了不少事,極少有高官顯宦或內侍太監來尋釁生事。蘇州是駐有太監的,專為皇帝督辦江南絲綢、珍玩等物,從前他們趾高氣揚肆意妄為,可自從裴太守來了之後,他們整天閉門不出,老實的不能再老實。蘇州衛所的軍官們原來時常欺凌百姓,自打裴太守來了,他們也規規矩矩的,不敢為非作歹。
故此,裴二爺幫著父親辦事雖說勞累、瑣碎,卻不怎麼犯難。
縣令是要獨當一面的,可能遇到的上峰不通人情,也可能常有高官顯宦、採買內監等人前去騷擾,還要教化百姓、收取賦稅、差役等,並非易事。
「難得你看的如此清楚。」林幼輝笑著誇獎。
「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裴二爺也笑。
阿玖躺在床上咿咿呀呀著,小拳頭很努力的塞到嘴裡,塗滿了口水。自知之明啊,這可是樣好本事,我也想要。
能認清自己的真實斤兩,會少做多少不切實際的夢,不合時宜的事啊,功德無量。
「咱們小阿玖這是在做什麼呢,乖女兒,拳頭好吃不?」裴二瞧著有趣,走過來坐在床邊,含笑逗弄。
「不好吃!」阿玖很想告訴他,「其實我不想吃它的,我只是閒極無聊,實在找不到別的事做罷了。」
不能跑不能跳的,坐都坐不起來,我能玩什麼呀,也就這小拳頭還能夠著。
阿玖很賣力氣的沖裴二爺咧開小嘴笑,表達她的友好之意。她還沒開始長牙,這尚且無齒時的笑容最是明淨璀璨,比天上的星辰更加耀人耳目,令人驚艷不已。裴二爺著迷的看著小阿玖,目光中滿是寵溺和喜悅。
「吃手算什麼?往後她還會吃腳。」林幼輝也跟著走過來,坐在他身邊,「估摸著再過一兩個月,她便會很專心的啃小腳丫了。」
這一對父母同時愉悅的笑起來,好像已經非常篤定,小阿玖再過陣子,便會津津有味的啃起小腳丫。
----我才不要!阿玖氣呼呼的看著他們,委屈極了。人家好歹也算是講衛生懂禮貌的宅女、淑女,怎麼會捧起小腳丫猛啃?太不雅觀了吧。
阿玖幽怨的看了這對無良父母一眼,繼續歡快的啃起小拳頭。
裴二爺和林幼輝一邊一個倚在女兒身邊逗她玩耍,間或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閒話。
「貢品齊了?」
「嗯,齊了,監管織造局的太監們驗收過,已運至劉家港。」
皇帝正值盛年,後宮雖說不上佳麗三千,幾十名有品級的嬪妃還是有的。這些嬪妃們人人喜歡綾羅綢緞,於是,蘇州的機匠只好日夜不休,為她們趕製精美絲織品。
哪個地方有出了名的特產,通常都會成為貢品,不只讓百姓叫苦不迭,地方官也很是頭疼。蘇州產絲綢,便要源源不斷的向朝中進貢。
「我小時候聽父親講過一件事。」林幼輝漫不經心的說道:「有位樸實的農民,無意中在山間發現一片栗樹林,樹上所產的栗子特別軟糯好吃。他很欣喜的向縣官上報,縣官聽了,吩咐他立即把那片栗樹林全部砍掉,並且,不許向外聲張。」
天賜一片栗樹林,好不好啊?當然很好。可是既有這片栗樹林,紙里包不住火,總有一天會為人所知。到時若被列為貢品,這一帶的百姓可就遭殃了,不只不能從栗樹林中得利,還不知要賠多少進去。不如乾脆砍了它,一了百了。
這名縣官很聰明,也很有決斷。
裴二爺摸摸鼻子,這道理誰不懂?可是,蘇州絲綢已經馳名天下很多年了,沒辦法。
阿玖口中含著小拳頭,聽的津津有味。裴二爺和林幼輝琴瑟和諧,無話不談,她也跟著聽過些趣事,有不少是基層官吏的。
比如,華亭縣有位農婦,夫死再嫁,把兒子留在了前夫家;她再嫁之後,和後夫又生下一子。後來,農婦去世了,前夫之子、後夫之子爭著要埋葬她,告到了官府。縣官對這位農婦很鄙視,判詞是這樣的,「生前再嫁,殊無戀子之心;死後歸墳,難見前夫之面!」判她歸後夫之子埋葬。
林幼輝曾經嗤之以鼻,「到了這會兒,不提天下無不是之父母了?儒家的道學先生都知道『母子無斷絕』,這縣官比道學先生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