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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如山:「生氣?」剛才不是好好的嗎?他把玻璃放下,手上都是油泥,一時間弄不乾淨,就對文生和大寶小寶道:「去看看。」
文生直接連木板把大寶小寶扛下來,領著他倆去找姜琳。
他們找了一圈,卻沒找到姜琳在哪裡,喊幾聲問問路上的人也沒找到,只好跑回來。
小寶:「冬生冬生,琳琳不見了!」
程如山用土把手搓了搓,又拿肥皂洗洗乾淨,「什麼不見了?要吃飯的,她肯定就在外面。」
他們去繡花坊、菜園、家附近轉了轉,真的沒找到她。
文生:「去磚窯廠了?」
大寶:「要吃飯了,不可能去。」
文生著急起來,「壞人給娘抓走了!」他立刻就要衝回家拿劍。
程如山一把抓住他,「你娘跟咱們躲貓貓呢,不是抓走的。你們回家躲著,我去外面找。」
大寶小寶一聽娘捉迷藏,他們來了精神,立刻和文生一起家去躲起來。
程如山自己在附近觀察一下,猜了猜去東河邊。
果然,他看到姜琳站在河岸上,正在扔石頭打水漂。她力氣大,技巧不錯,水漂打得很漂亮。只見她拿著一塊薄薄的鵝卵石片,雙膝彎曲左手揚起,右手壓低手臂發力遠遠地丟出去,那石片就咻咻咻的,在河面接連點過。
程如山替她數了一下,居然有5個落水點,很不錯。
姜琳卻不滿意,又撿起來一塊,「我要把你丟出去,必須摔七次!」好像那石子是某人一樣。
她再一次擺好姿勢丟出去,這一次六個。
程如山雙手插在褲兜里,看她一遍又一遍的丟石子,最多就是六個落水點,再不能多的。
他道:「已經很好了,別人頂多三四個。」
姜琳扔了石頭拔腳就走。
程如山大步追上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臂,笑道:「你這是跟誰生氣呢?」
姜琳扭頭瞪他一眼,「你說呢?」
程如山有些委屈,「我什麼也沒做啊。」
姜琳:「沒做?來,程如山同志,我採訪你一下,幫你回想回想。」
程如山笑了笑,「行,你說吧。」
姜琳:「你什麼時候和誰大冷天的一個被窩取暖啊?」
程如山修眉一凝,垂眼看她,「媳婦兒……」
「別沒正經!」姜琳努力冷著臉。
程如山:「戴國華他們算嗎?」他們出車有時候只能露宿野外,就一個帳篷一床被子擠擠,當然穿著衣服擠。
姜琳:「不算,再提醒你一句,好喜歡你健美又漂亮的身體,充滿恐、怖的爆發力……」她心裡酸透了,扭頭看向水面。
程如山眉眼一沉,「信?哪個混蛋寫的信?」
姜琳冷冷道:「你的小情人咯。」
程如山笑不出來,伸手去抱她,卻被她甩開。
姜琳站開兩步,「我們約法三章過的。」頓了頓,她斬釘截鐵地說:「你要是外面有人,咱倆就離婚,以後老死不見!」說完她轉身就走。
程如山動作很快,一下子堵住她的路,「琳琳,如果我給了你不忠誠的信號,你告訴我。如果有誤會,你說出來。」怕她反應激烈,他沒有去碰觸她。
他從來沒這樣著急,但是再著急也不會讓自己亂了分寸,既不會傷害她,也不會不清不楚地放她走。
姜琳不知不覺地已經淚流滿面,她用力擦擦眼淚,「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走開。」
程如山見過她很多次掉眼淚,激動的,感動的,聽故事流下同情的淚,或者與他歡愉的時候流出的眼淚……
唯獨這一次,是她傷心的淚水,這樣的眼淚讓他心碎。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原來女人的眼淚是最強大的武器,會讓他堅硬的心如繞指柔,也會讓他淡漠的心如刀割。
痛。
這是對他來說很陌生的感覺。
一直以來,他不太感覺得到痛,哪怕自己會死,他都沒有感覺到痛。因為他知道,生老病死是註定的,尤其他們家那樣的出身。
所以,死亡不能讓他感覺到痛。
只有她傷心的樣子,會讓他覺得從心口開始,有玻璃裂痕一樣四面八方蔓延出去,蛛網一樣傳遍全身。
初始是鈍鈍的,然後某一根某一縷神經的痛感開始尖銳起來。
他不能失去她。
「琳琳,把信給我看看。」他朝她伸手,聲音異常的隱忍溫柔,生怕自己心頭的暴戾會流瀉出來嚇到她。
姜琳猶豫一下,「撕碎了,」她指指河邊,「扔河裡去了。」
程如山知道她撒謊,「告訴我,還寫了什麼。」
「感謝你那段時間日日夜夜的陪伴,不離不棄,生死相依,感謝你用身體溫暖我漸冷的身心,感謝你用生命挽救我的靈魂,感謝你……」她都不知道自己記憶力原來這樣好,背得一字不差,真是踩在碎玻璃上跳舞的感覺。
心臟一抽一抽的。
程如山原本冷凝的眉眼突然就舒展開,嘆了口氣,苦笑著搖搖頭,「把信給我,我給你解釋。」
姜琳:「不需要,我自己會看。」
程如山看她雖然腮邊有淚,眼神卻似嗔還嬌,分明就不是發怒的樣子,先前的那些傷心也消失不見,倒像是……惡作劇逗他。
這個壞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