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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去了大院,管書記不在,不過蓋章不需要管書記,副書記在也行。程如山讓他們在門廊下等等,他去找副書記荊光明。
程如山對雲野湖勞改農場還是比較熟悉的,畢竟在這裡出生,長到11歲才回村去的。
只是這些年沒來過,對這裡的管理制度以及人員變動有些不熟。
比如這個荊光明他就不是很了解,來之前也打聽過,據說一直對程家比較照顧的管老書記因為舊傷復發已經半退休狀態,現在管事的是這個荊光明副書記,未來的接班人。
據消息說荊光明這個人比較難纏,有名的有理有據還得剝層皮,意思就是哪怕你手續齊全,他也得要點好處,沒有好處就沒有結果。
程如山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聽見裡面有人在跟荊光明哀求,「荊書記,我爹老毛病犯了,這裡環境潮濕他一天到晚睡不著覺,骨頭疼得厲害。你就行行好,給他放倆月的假,讓我帶他回去治治病。」
「喲,這裡環境還不好?你說哪裡好?牛棚?當初你爹蹲牛棚的時候可沒人給他治病,怎麼到了我們這好山好水的地方就得治病了?我說你這思想很危險吶,你的意思是我們黨和政府讓他病的?」
「荊書記,我絕對沒那個意思,我……」
「哎,我說你什麼意思?你這思想更危險,你想賄賂幹部?我告訴你,我可是廉潔奉公,恪盡職守,從來不收受賄賂!」
「荊書記……」
「來人,給他抓起來,一天到晚淨搞歪門邪道,腐蝕人民幹部!風氣就是讓你們這麼敗壞的。」他衝到窗口大呼小叫,很快就有兩個士兵衝進去把那個男人給押出來。
「好好審審他,一天到晚就搞腐化行為,不像話!」
荊光明氣呼呼的樣子,甩了甩手,扒拉一下自己擦了頭油的頭髮,然後他就看到門口進來的程如山。
他第一反應哎,這氣度不凡的青年是什麼人?別是部隊來的什麼幹部吧。腦子裡轉了一圈,他一臉嚴肅道:「你是什麼人?」
程如山:「荊書記,我來辦理程蘊之和程如州的平反手續,帶他們回家。」
荊光明聞言嗤了一聲,笑道:「我說兄弟,你沒發夢吧?難道你不知道程蘊之他爹程毅是老牌兒的地主現行反G命?那是被槍斃的!平反?下輩子也不可能啦。」
真是好笑!
那麼多被槍斃的地主、資本家的,還沒見一個平反的呢。
程如山濃眉揚了揚,目光越發冷冽,「我沒發夢,是你發昏。」他把一沓子文件拿出來放在桌上,「麻煩你認真看看。」
荊光明如今在雲野湖那是說一不二,誰見了他不是未開腔調便七分笑?哪怕心裡再恨再不服氣,也得笑臉相迎。這小子來辦手續的,不是什麼幹部,拽什麼?居然敢給自己掉臉子,豈有此理!
荊光明臉一沉,看也不想看,伸手就往那一堆文件掃過去,「我看個屁!」
他的手還未碰到那堆文件的時候,卻被程如山給握住了手腕。
程如山俯身,低頭才能和荊光明平視,「你敢把我的文件掃地上,我就敢給你鬧個深埋在黨內的特務,不信你試試。」他輕哼一聲,手一甩,就把荊光明摔倒在後面的椅子上。
荊光明手腕被他一握之下木木地疼,他死死地瞪著對面的男人,這是一雙什麼的眼睛?狠辣、兇殘,閃動著嗜血的光芒,似乎下一刻要把他撕成碎片一樣。
「你、你是誰?你想幹什麼?」
程如山輕蔑地撇了撇嘴角,屈指叩了叩桌面上的文件,「我是程如山,來辦理我家的平反手續,你只需要蓋章,沒有任何置喙的餘地。」他輕哼,「因為你不夠資格!」
荊光明氣得哆嗦起來,自從他管事以來,還沒人敢跟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瞧不起他?敢說他不配?找死!
他撲過去就從抽屜里掏出一把54手槍來,他是農場書記,有權力處理特殊緊急事件,比如勞改犯暴動,格殺勿論!
他拿起槍來自以為很快地上膛、開保險栓,然後對著程如山扣動扳機。
可原本在他對面的程如山卻已經不在那裡,他一愣的時候,程如山已經從他旁邊伸手,捏住他的手臂用力一掰下了槍,隨手一撥把彈匣拆了拍在桌上。
「荊書記,照章辦事,不要節外生枝。」程如山從小就被教育這一切都是政策決定的,不要試圖反抗,要在政策允許範圍內掙扎,所以他從來沒有做過政策以外的事兒。
現在他按照政策規定給家裡平反,荊光明如果刁難,他就要按照政策讓荊光明難堪。
荊光明呆住了,沒想到程如山敢這樣對自己。
好大的膽子!
程如山一手扶著椅背,一手按在桌面的文件上,不輕不重地叩了叩,「荊書記,你來得晚,我走得早,所以咱們不相識。不過不要緊,按政策辦事沒毛病。」
荊光明突然想起來了,他驀地瞪大了眼睛,「你是程如山!」
程如山挑眉,「明人不做暗事,我一開始就自報家門的。」
荊光明腦門上都是汗,他之前一直沒認真聽,這會兒才對上號。以前管書記和他說過好幾次程家的事兒,說這裡住著程蘊之和程如州,讓他對這倆人格外關照一下。不需要特殊照顧,只別讓人特別虐待他們就可以,比如不應該的批D不要,不應該的折磨不要,不應該的責打不要,只需要和別人一樣勞動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