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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福萬甩開姜琳, 上去打程如州, 程如州卻不知道疼一樣,只死死地抱著程福貴,狠狠地咬住那隻耳朵。
一切不過是瞬間發生的。
趙書記已經走到門外去, 聽見院子裡一片慘叫混亂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程福軍和程福聯幾個也跟著出去的, 忙回頭問怎麼回事。
這時候有人喊道:「砍人了, 砍人了!」
程蘊之一瞬間沖回去。
趙書記也嚇了一跳, 不過終歸是運動年間過來的幹部,大風大浪也見過不少,這種事只是嚇一跳就恢復如初。程福軍忙大喊治保主任,他們幾個回頭往院子裡沖,又有人保護趙書記躲遠點。
這時候上工時間,來看熱鬧的只有一些老人孩子,他們嚇得尖叫著往外跑,在門口和程福軍等人擠在一起。
等治保主任幾個搶進去,程福貴的耳朵已經被程如州給咬下來一半,程福萬拼命地打程如州,程蘊之則撲在侄子身上替他擋著。
程福軍把程福萬扯開,程福聯把程蘊之拉開,治保主任一棍子敲在程如州後腦上把他敲暈過去,這才把程福貴救下來。
「赤腳大夫,赤腳大夫!」程福萬眼睛都紅了,趕緊把程福貴給抱起來,只見那胳膊血流不斷,深可見骨,千萬別廢了!
他瞪著血紅的眼,朝著程蘊之幾個嘶吼,「你等著,等著弄死你們!」
姜琳趕緊去看程如州,還好治保主任力道有分寸,她趕緊用力捏開程如州的牙關把耳朵給摳出來扔地上,太噁心了!!
程福聯喊道:「耳朵,耳朵,快拿去興許能接上!」
程福萬目眥欲裂的樣子,叫囂著:「王連長呢,來沒來!立刻把程如州這個壞分子抓起來,就地槍斃!」王發奎是公社民兵連長,有就地槍斃右派分子的特權。尤其趙書記在下鄉,有人持刀砍人,槍斃也是活該。
姜琳看趙書記的一個秘書在這裡探頭探腦的,她罵道:「趙書記還沒說話,有你說話的份兒?你在水槐村作威作福騎在大隊幹部頭上就算了,你還想騎在縣革委會頭上?你咋那麼能?」
「你、你個潑婦,胡說八道!你沒看到他拿刀殺人?」
「這麼多人都在,他怎麼一個都不殺,專門奔著你哥去?為什麼?還不是因為你哥當年勾結偽軍販賣鴉片,被我大伯鞭打關禁閉懷恨在心公報私仇?你哥公報私仇害我哥家破人亡,自己也瘋了,只記得你哥,這還不能說明問題?!」
姜琳聽閆潤芝說的,這也不是什麼秘密。她說出來卻可以轉移大家的注意力,讓他們不只看程如州砍人,而想他為什麼砍程福貴,讓程福萬沒精力咬著程如州不放。
她道:「我們家被污衊成反g命,肯定是你們搞鬼陷害!大傢伙兒都被你們欺騙了!」
程福萬本來被嚇壞氣急,要把程如州打死泄憤,卻沒先到會被姜琳咬住不放翻舊帳。
他立刻喊道:「你這個婆娘,怎麼胡亂污衊好人?」
姜琳卻不管他,她道:「我們懷疑程福貴兄弟當年公報私仇,請求政府徹查此事。」
當年打土豪、反右傾的確都是政策,以後平反也是政策,按照政策程毅可能也會被打土豪,程福貴只是推波助瀾,渾水摸魚。但是姜琳現在把他繞進去,因為程家平反,為過去找一個罪魁禍首也不為過,反而更符合普通人心理需求。
程福萬上躥下跳說姜琳污衊,胡說八道。
這時候趙書記撥開人群走過來,他面沉如水,「姜琳同志,關於這個問題,縣革委會會調查的。」
很多右派當年被打擊厲害,這兩年平反回去工作,卻也沒有人來承擔責任,就說他,中間也下放過三年。所以,他並不認為程家就一定是程福貴陷害,他當時沒有那麼大的本事。
姜琳也不需要他相信,只需要這樣一個場合說出這個觀點。任何一個觀點,只要說出來,就會有人信。
更何況多少人在這個案子平反以後心存愧疚,需要尋找平衡,認定程福貴是兇手,他們會好受一點。
還可以轉移對程如州的關注,讓大家先入為主覺得他受刺激報復,而非胡亂發瘋。
晚上的平反大會依然召開,只是低調簡短很多,公布一下平反文件,村里老人們上台說一下程家當年的事跡,正名。最後說一下歸還財物等事情,又讓縣文化館的兩位幹事接洽後續工作。
程福貴子侄們鬧著要把程如州抓起來,就算不槍斃也得關起來!
趙書記便組織一個現場會議,討論程如州傷人的問題。
雖然程福貴沒有性命之憂,但是手臂和耳朵受了傷,很影響他以後的仕途。程福貴本身就年紀大,又想辦法活動一下關係調去外縣做個縣幹部,現在受了傷升遷肯定受阻。
所以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趙書記也不能不慎重。
程福軍等大隊幹部,孫清輝等知青,還有村里一些有威望的老人參加了這個會議。
趙書記說了幾句,就示意他們發表見解。
和程福貴關係好的要求把程如州抓起來,「有這麼一個瘋子在,大家還能安穩過日子?還不得整天提心弔膽?」
曾泓潔道:「也不是這樣,有些人時時刻刻發瘋,見人就打那是要抓起來。可有些人,平日裡好好的,只對特定刺激有反應,這種為什麼要抓?我在省城進修的時候,曾經見過一個人,他平日裡好好的,只看到他後爹才發狂。他可一個無辜的人都沒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