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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殺程福貴的心,卻沒有那個力氣,我朋友有力氣,他讓我的身體像大人一樣充滿力量。
我把他們狠狠地打回去,打斷程福萬的肋骨,打斷程福貴兒子的肋骨,打……直到我自己昏過去。
等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好幾天以後,二叔說我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高燒不退昏迷好些天。
幸虧商隊長和管政委來得及時,救了我們。
我卻不懂,他們為什麼不能早點來,為什麼不能救爺爺嫲嫲和娘,程福貴那個混蛋為什麼就能為非作歹,還有人撐腰?
我不懂,我想不通,我就不服氣,
然後,他們說我瘋了,說我精神出問題了。
是嗎?
也許吧。
我知道我那個新朋友是不對勁的,他力氣很大,冷酷絕情,黑暗暴戾,信奉以血還血,只要我想打人、殺人,他就會幫我。
我們在農場,有人護著,但是也有人欺負我們,總想打我爹和二叔。
我受不了的時候,就讓我朋友去打他們,這樣他們就不敢欺負我爹和我二叔。
當然,他們說我徹底瘋了。
他們叫我大傻州,大傻子。
沒關係,反正我的名字是給我家人叫的,他們隨便叫什麼。
爹告訴我,我不可以再發瘋殺人打人,否則我就要被關起來或者被槍斃,他不想我死。
於是我明白,我那個能殺人的朋友不能常出來,因為那樣我會被打死,我死了他就不能保護爹和二叔他們。
我把程如州的名字送給他,因為他像個大人一樣會保護我們。
我想我娘,然後我就開始唱戲。
我有了一個會唱戲的朋友,他像個純粹的伶人,唱念做打,演技唱功俱佳,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尖酸刻薄,非常會罵人。
那些不敢打罵我們,卻也想欺負排擠我們的,不能打殺他們,我這個朋友就幫我罵他們。
罵得他們狗血淋頭!
我把俊生的暱稱送給他,因為他很俊,有魅惑眾生的本事——這是農場那些幹部說的,他們是文化人。
除了對我爹和二叔,我不想看任何人,俊生會幫我對付他們。
哦,我二嬸不要我二叔,走了,這也許就是我嫲嫲和娘說的怕拖累吧。
我二叔後來又娶了個更好的媳婦,俊俏、溫柔,是個有點膽怯的姐姐,和我們家門當戶對。
我新二嬸是個挺好的女人,我覺得她也有點傻的。她本來也想和我娘那樣上吊的,是我二叔救了她,開導她,她就想嫁給我二叔。雖然有點波折,兩人還是在一起了。結婚以後,她就再也不害怕再也不尋死,每天開開心心的。
她對夜生和香蘭很好,可他倆總是說她壞話,她是真有點傻的,傻得很可愛。
要是我娘在,我娘肯定喜歡她。
哪怕被批鬥,干很多活兒,她也不哭不難過,整天笑微微的,就好像這世上沒有什麼煩心事一樣。
她感染了大家,周圍的人都跟著她開心,給她采野花插,把黑暗的破屋子裝點一下。
除了那倆混蛋孩子。
俊生也挺喜歡她的,給她唱戲,她也喜歡聽戲,他們就一起去找別的戲子聽戲。
有她的陪伴,俊生好了很多,不過,俊生的尖刻是骨子裡的沒法改變。
他會招農場一些人覬覦,混帳們除了聽戲總想把伶人據為己有,男人都劣根性!這讓我為難,我不想去面對那些無聊的、讓人厭惡的、作嘔的人。
於是我又有了一個小夥伴,我把文生的名字送給他。
他單純傻氣,整天笑呵呵的,很受歡迎。他似乎只有四五歲的樣子,我覺得四五歲的時候最開心快樂,父母不會逼著學習,就算淘氣別人也不會罵。
一個男孩子,過了六歲,他這一輩子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所以,文生這樣挺好的,多快樂啊,有吃的就開心,能聽戲唱戲就開心。
不過他太笨了,除了唱戲聽戲,其他的都不行。
我得幫幫他,要不他還要被欺負,我雖然管不了程如州和俊生的脾氣,但是可以管文生。
文生太傻太單純,他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程如州和俊生卻知道的。
我雖然不能直接改變他,卻可以慢慢地影響他,就是不斷地和他說話說話,久而久之,他居然也能改變。
這個小傻子很開心,儍吃儍喝,他們說我不那麼瘋了,不再打人殺人,沒必要關起來。
哦,對了,我二叔和新二嬸還給我生了個新弟弟叫冬生。
我不喜歡前二嬸的倆孩子,不喜歡看他們。
我挺喜歡冬生的,冬生很俊,小時候瘦瘦小小的,眼睛又黑又亮,看人的時候讓人發慌。
真是奇怪。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能看到我。
我想辦法弄吃的給他補身體,免得他被餓死,那就太可惜了。
別人都不放心我和冬生呆一起,怕我害了冬生,只有二嬸不怕,還讓我幫忙看冬生。二嬸說我沒瘋也沒傻,是個好孩子,她餵了奶去幹活兒,就讓我看著冬生,前二嬸那倆混蛋孩子就會刁難她,一點都不幫忙,就知道吃,自私鬼。
我討厭他們!
我弄了好吃的只給冬生吃,不給他們。
這段日子過得還算平靜,可我有時候還是控制不住會讓程如州打回那些欺負我們的人,明明他們欺負我們不對,可如果我還手打他們,反而是我們的錯。我不懂,但是父親和二叔會因此受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