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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琳:……最後一句非常切題。
程如山挑水回來,聽她娘一個勁地重複「你把歸期誤,辦取摑打先」,他感覺臉頰隱隱作痛,便瞅了姜琳一眼,不意外地看她臉紅了。
姜琳:「……我去拿草燒火。」她看到程如山挑水,驚訝道:「哎呀,你哪裡來的新扁擔和水桶?」
程如山:「這副白鐵皮水桶和扁擔是我當年去公社打的,用最好的材料,箍桶匠保證十年不壞。現在看還不賴。」他一個字不說別的。
姜琳立刻秒懂,他這是去程如海家拿的?分家的時候程如海只給了他們一個水桶。
他這麼不吃虧不被面子約束的性子,姜琳很欣賞,視線不由得追著他瞅了瞅。
閆潤芝看在眼裡喜在心裡,六年前她就說雖然姜知青開始不樂意,相處一下知道冬生的好處,保管就稀罕。
哎,老天作弄人,非讓小兩口分開六年。
程如山看家裡做麵條,就把他的大包拎出來,除了衣服、書等,另外還有一些吃食。南方買回來的熏臘肉雞鴨魚、筍乾、臘腸等,還有一些海貨蝦皮、干蝦仁、金鉤海米,干蘑菇、木耳、核桃等滿噹噹的。
都是當地沒有,或者捨不得買的。
閆潤芝倒是不覺得兒子花錢,對她來說能吃飽穿暖活得像個人兒一樣就是最好的,有錢就花也是該當的,留著萬一被人搜走呢?
她把那海米抓出一小把,「擱溫水泡泡,切把韭菜,打個雞蛋,做麵條澆頭,鮮著呢。」
姜琳拿草回來,聽見說好吃的,頓時滿懷期待。
閆潤芝招手,「寶兒娘,你快來看看,冬生給你買可多好吃的,你瞅瞅還想吃點啥?」
姜琳:「……」程如山不在家她不覺得如何,這會兒閆潤芝還這樣說她就渾身冒汗。看到有臘肉,她便道:「要不咱們炒臘肉吃吧。」
她會吃,要說做就不是很懂。
姜領導點完菜,閆潤芝笑道:「大辣椒、大蔥、豆腐乾、韭菜苔、芹菜,怎麼炒都好吃的。」這時候菜園蔬菜多,什麼都長得好,又是稀罕的肉,怎麼做都香。
姜琳被她說的已經開始默默地口水,燒火的時候偷偷擦了擦嘴角。
閆潤芝又催兒子,「冬生,你去大隊書記家拿瓶酒。」大隊幹部家也會帶著賣點什麼,比如他家賣酒,別家賣醬油的,這是村里心照不宣的秘密,一般都可以拿雞蛋換。
她收拾一些肉食,想讓程如山拿上。
程如山:「不用。」
閆潤芝勸他:「冬生,大老遠回來,給他們送點……」
程如山:「娘,兒子大老遠背回來,是給你們吃的。回頭公社買些點心糖塊走一圈就行。」
閆潤芝就不勸了,小聲問:「你剛才拎水,有沒有人看到你?」她怕村里人擠兌兒子,她自己不怕,卻怕孩子受委屈。
程如山笑道:「有啊,都熱情打招呼,娘不用擔心。」他垂下眼不想說那些人看到他遠的嚇得跑了,近的腿肚子打哆嗦,有幾個關係不怕的招呼一聲說句話,也並不多聊。他們現在並不知道他家要摘帽子,自然還避嫌著。
閆潤芝點點頭,「那你去吧。」
家裡成分不好,村里人從不到她屋裡串門,似乎來踩個腳印就會弄髒他們似的,在外面見到也是繞著走。
73年以後政策改了,但是鄉下這種地方,都是十幾年二十年的老習慣,並不管現在如何。
所以姜琳樂意嫁過來,閆潤芝覺得真是燒高香。
這會兒看著燒火的姜琳,閆潤芝越發喜歡,她覺得女孩子嬌氣、饞、小脾氣,沒什麼不對,時間長了總會變好的,這不才六年就好了嘛。
她已經開始憧憬來年家裡又可以添丁進口呢,嘴裡小曲哼得更暢快。
姜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呢。
閆潤芝悄悄對姜琳道:「寶兒娘,晚上我帶著大寶小寶在東間睡啊。」
姜琳:「!!!」
「東間炕塌了,還是讓他……孩子爹睡吧,咱們在西間先湊合一下,打了炕再說。」
「那就我在東間睡。」閆潤芝樂滋滋地道:「冬生回來啦,那些鱉蛋們該害怕了,哎喲~~一想我心裡怎麼這麼恣兒呢。得找個時間去農場看看,給他們送點吃食。」
閆潤芝已經盤算到怎麼過年了,自從兒子被帶走,她怕男人總問,加上家裡條件不好她也沒錢,這幾年農場去得少。
兒子回來,什麼不干要先去農場看看他爹和大堂兄。
姜琳看小老太太手舞足蹈的,由衷為她高興,能幹的小老太太對生活充滿希望,如今苦盡甘來。
她聽見屋裡小寶哼唧起身去看看,屋裡已經看不清便點上油燈。一看,她囧了一下,這會兒小哥倆擠在角落睡得別提多彆扭。
這是什麼姿勢?
估計程小寶玩兒他爹耳朵玩上癮了,睡覺還追著大寶捏耳朵呢,大寶睡得香不給捏,就躲,小寶就追,
她上炕輕輕地晃了晃他倆,「大寶小寶,起來吃飯啦。」
程大寶先睜開眼,眼神有些茫然,待對焦以後看到姜琳,眼睛亮起來,立刻問:「娘,我爹呢?」
姜琳笑了笑,「沒丟。」
程大寶居然鬆了口氣,坐起來揉了揉眼睛,還有點迷糊沒完全清醒,他像小寶一樣,摟上姜琳的脖子,小臉擱在她頸窩裡,嘟囔:「娘,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