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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把吉普車開到院門口,文生和大寶小寶正在南牆根下栽種花草呢,扦插幾棵以後會開大朵的月季花,栽上兩棵大朵的地瓜花,等夏天就一片花團錦簇,漂亮得讓人什麼煩惱都忘了。文生一邊幹活一邊唱戲,縫插針地練習唱功。
三人看見他們,立刻就往家跑,文生:「娘,我爹回來了。」
方澄光直接回房間拿衣服去洗澡,沖完換上乾淨衣服,去後面跟姜琳等人打招呼。
姜琳:「你們吃飯沒?」
方澄光:「沒吃。」
閆潤芝:「給你們留了呢,快來吃。」她把早飯從鍋里端出來。這個季節的習俗就是擀餅,很大很薄的餅不管是鏊子烙的還是鍋里蒸的,卷雞蛋、卷菜都很好吃。另外還有雜糧粥,放了紅糖,甜甜的。
方澄光看著新鮮的豆芽菜、土豆絲、馬蘭頭,還有閆潤芝自己做的雞蛋肉末醬,他沒有什麼心理鬥爭地就坐下吃早飯。
程如山:「……」已經八點半了。
姜琳給程如山卷餅,閆潤芝給方澄光卷。
程如山看閆潤芝要往裡麵包蔥,就提醒她:「娘,澄光一會兒要回家,不要吃蔥了。」
方澄光:「為什麼不吃?蔥蒜一起吃怎麼樣?夠不夠味兒?」
程如山:「……」
姜琳笑起來,「不要緊,吃完嚼點花生或者茶葉好了,再刷刷牙。」
方澄光真的餓了,大快朵頤,感覺沉悶的心情都好一些。
大寶小寶把他們在菜地里挖的薺菜、苦菜洗了拿過來,「蘸醬吃啊,新鮮得很。嫲嫲最喜歡吃。」
方澄光:「我不喜歡吃苦菜,太苦。」
文生:「我也不喜歡,真的苦。」
小寶:「嫲嫲,你為什麼吃啊?」
閆潤芝笑道:「因為苦的東西敗火啊。人要是心裡窩著火下不去,你吃上一把苦菜,立刻見效。」她看方澄光雖然笑著,可眼神透著火氣,藏著一團陰鬱。這樣的感覺她懂啊,憋久了會把自己憋出病來。
姜琳把根掐掉,給他倆苦菜蘸醬,兩人都不主動吃。
程如山瞅著她,眼神帶著委屈,「媳婦兒,我也吃嘛?」我的火氣和他的不一樣,我只需要媳婦兒。
姜琳笑起來,餵了他幾棵,「這可是文生和大寶小寶挖來的,別浪費。」
最後兩人吃一肚子苦菜,文生和大寶小寶瞎參謀,讓漱口刷牙吃糖,結果依然壓不下去滿嘴的苦澀。這會兒的方澄光,漫說生氣憋火,簡直可以坐化飛升的成佛。
姜琳看程 如山進臥室,她跟進去,「你一晚上沒睡,快睡會兒吧。」
程如山伸手在她腰上一勾將她壓在牆上,垂首吻過去。
姜琳眼睛都瞪圓了:苦!!!
程如山笑了笑,又啄了啄她的唇,「你自己餵的啊。」
所以這是自己作的苦,自己要吃完嗎?
他又親她,末了放開她,「我陪澄光回家吃早飯,中午你們吃,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姜琳:「你們要去方澄光家?因為黃翔宇?」神特麼吃早飯,她才不信!要回家吃早飯的方澄光,在她家吃了一頓子餅卷菜?
程如山點點頭,「他們沾親帶故。」
姜琳就不多問,「那快去吧,澄光等你呢。」
程如山出去,在院子裡和閆潤芝說一聲就去外院。
方澄光看了他一眼,「不苦啦?」
程如山:「苦嗎?我吃過兩個月的野菜,苦的甜的酸的辣的有毒的無毒的,小意思。」
方澄光:「……」
這一頓早飯對方澄光來說,吃得相當值。他已經不再憤懣,就連積在心頭的鬱氣似乎也被苦菜和他們那暖心的話給沖淡了。
他徹底冷靜下來,不會再被憤怒影響情緒,也能很理智地回家跟黃淑柔好好過過招。
他是真羨慕程如山,有歷盡苦難不改良善溫柔的爹娘,遺傳給他鋼鐵般的意志,有能文能武的解語花妻子讓他哪怕再冷酷依然保留心底最深處的溫軟,有開心果的大小兒子讓他生命得以延展。
人生能這樣已經圓滿,從前經受的種種苦難,就當獲得這圓滿的歷練。
如果他能有這樣的圓滿,他願意經受十倍百倍的苦難,哪怕是沒頂的深淵。
只要能留住媽媽的溫暖。
03
軍區大院有一片特殊的建築,都是獨棟小磚樓,三層,中西結合的樣式,據說是民國時期流傳下來的。司令員、副司令、政治部主任等分在這裡住,有單獨警衛和巡邏士兵。
方家住在西頭那棟,三層紅磚小樓,看起來最樸素。
方家如今只有方建華、黃淑柔和小兒子方澄彧在家,大女兒方澄霞自從和弟弟鬧翻以後,搬到醫院宿舍住,如今回來也少。
以前碰到什麼節日或者隔三差五的,黃淑柔也會叫方澄光回來吃飯,不過他基本都不理睬。就算她讓方建華出面,如果沒有非回不可的理由,方澄光也並不給面子,類似相親、吃飯什麼的,方澄光是肯定不來的。
今早天不亮她接到娘家火急火燎的電話,弟弟和二妹夫被派出所扣留。她一下子就急了,仔細問了問,這一次真的不是弟弟犯渾,他就是去省大參加聯誼會,結果和同學起了點衝突,但是也不至於就被派出所扣留啊。
想著弟弟可能被打了,她就心疼得不行,弟弟從小就沒挨過打吃過苦,磕一下就疼得不行,這被派出所關起來,還不定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