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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一女子梳著靈蛇髻,姍姍來遲,路過柳澈深面前,難免看他一眼,「子澈越發出息了,你師父知曉必然極為高興。」
柳澈深伸手作禮,「謝師叔誇讚,弟子受之有愧。」
莯懷看見這女子,倒沒有想到竟是師叔,輩分如此之高。
慕容眉一笑,「你是名副其實,怎會受之有愧?只可惜你的好師父,教導出你已是花盡了力氣,子謙和子鴛這處,卻是落下了,尤其是子謙,天賦這般高,多少在原地踏步了,實在有些可惜。」
柳澈深聞言微微斂眉,顯然不喜歡聽。
一旁的恆謙連忙開口,「師叔,是弟子資質愚鈍,本就比不上師兄勤勉,怨不得師父。」
慕容眉抬手掩袖一笑,「都是玩笑話,怎還當真了?不過子謙,你若是在我門下,師叔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倒也真是玩笑話,你還有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東西嗎?」殿外傳來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來,帶著幾分隨意。
恆謙鬆了一口氣,柳澈深眉間慢慢鬆開。
拈花提步進來,看著慕容眉慢條斯理地說,「好在沒拜在你門下,否則教到後頭,沒得教了可如何是好?」
慕容眉聽得心頭一怒,開口夾槍帶棒,「我不過是隨口說說,你莫要生氣,畢竟我也不希望子謙落於人下。」
拈花瞥了她一眼,「你教了三年都沒教出個好歹,成日裡折騰什麼,多喝些仙露補補不是更好?」
慕容眉抬眼瞪向她,「你少拿這話埋汰我,你連仙露是什麼都不知道,不懂品味!」
付如致見狀頗有些頭疼,連忙上前勸。
莯懷看見拈花,只覺這女子很是好看,周身仙者氣度,不染塵世,明明這般年少,氣度竟不輸人。
再細細聽她們的話,越覺這女子很是厲害,竟敢這般和長輩說話,必定是哪位長者的得意弟子。
站在柳澈深身旁,竟這般相稱。
莯懷一時有了幾分危機感,她微微側頭,問向旁邊的女弟子,「請問這位是哪處師妹,說話好是威風?」
女弟子聞言看了她一眼,有些驚愕,「你不知道嗎,這便是你前日想拜的師父呀,子澈師兄的師父。」
這一句話落下來。
莯懷頗有些驚雷於耳,她驚訝地看向前面的女子。
實在沒有想到子澈的師父竟會這般年輕,她一直以為會是一個白鬍子的老者,仙風道骨,嚴厲肅然。
可……可萬萬不曾想到竟是一個如此年輕的女子。
子澈的實力她是見識過的,那絕不是一個普通的人能教得出來的,倘若沒有師父用心教導,那是絕不可能這般年紀便入化神期。
她以為是高人教出了天才,沒想到竟是天才教出了天才,難怪總說她是仙門第一人,這樣的人不讓她做掌門,又有誰能越過她去做掌門?
莯懷佩服之餘,又鬆了一口氣,好在這女子乃是子澈的師父,否則還真是一個勁敵。
畢竟以子澈的性子,他身上是絕對不可能會有這種師徒亂了倫常的事發生。
慕容眉氣得臉青,總是實力不到,有些沒臉鬧大,拈花可是教出了仙門兩大弟子。
而她一個都沒有,一時間越發氣惱,轉身就走。
拈花見她離開,看向兩個弟子,來不及開口說話,時辰就到了。
掌門到場,所有歷練歸來的弟子全都站好,場中聲音瞬間全無,轉變為一派嚴肅的場面。
拈花只能先上了座前,兩排弟子如魚而入,端著手中的淨物。
這頭一個上來的自然是柳澈深,他已經是名正言順的仙門第一大弟子,以後還會是掌門首徒,拈花收的弟子不多,接下去自然是下下任的掌門,完全是所有人都可以預見的。
山頂上的大鐘「砰」得一聲巨響,遙遙傳來,如隔弦樂。
柳澈深上前一撩衣擺,在殿正中跪下,背脊挺直,即便跪著也不失風儀。
拈花單手提過弟子遞上來的壺,步步下了台階。
他看著眼前的白色衣裳靠近,閉上眼睛,微微俯身。
拈花抬起手中的壺,冰冷的水滑過他皙白的額間,順著眼睫滴滴掉落下去,順著他的輪廓,滑落他如玉的下巴。
柳澈深沒有睜開眼睛,前面那抹冷香也沒有離開,他面色依舊平靜,沒有一絲動容。
兩年了,修身立性,他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慌亂無措,他已經長大了,過去的心思早已過去。
「提手。」旁邊的長老起聲道。
柳澈深垂在兩側的手抬起,衣袖間探出的手腕有力修長,手指節骨分明,指間皆是乾淨皙白。
天生的仙者,握劍的手。
「淨。」
拈花提起手中的壺,淋過他的手,清水順著他修長的手指滴滴滑落而下,沾濕了他的衣袖,連帶著拈花的衣袖。
「禮成。」
拈花放回壺,拿過托盤上的淨布去擦柳澈深的臉。
柳澈深閉著眼睛,不動如山。
拈花替他擦了臉以後,伸手去擦他的手。
到底是在外頭歷練了兩年有餘,也不知受了多少苦,這手上還留著疤,掌心還有薄繭,全都是握劍握的。
她擦的時候,忍不住摳了一下他手中的繭。
柳澈深眼睫生生一顫,突然睜開眼睛看過來,低聲叫她,「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