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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的孫翔雲,只是一個30來歲的愣頭青,腦子裡只想著如何能夠撈錢,說不上有什么正義感,也不懂得什麼人情世故。經過這十幾年的世態炎涼,他開始越來越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了。如果沒有與林振華為敵,如果不是成天想著不勞而獲,那麼現在可能自己也已經是一個車間裡的小幹部,能夠拿高薪、分大房子,何至於一天到晚守著一個彩票攤子看別人的冷眼呢?
想通了這些事情之後,孫翔雲便開始厚著臉皮去和公司領導講和,申請重新回到製冷設備公司來。但出去容易,回來就難了,漢華在江南省是排名第一的大企業,福利待遇讓公務員都看著眼饞,每年想進漢華工作的人足夠從潯陽一直排到南都。別說孫翔雲還是有前科的,就算是與漢華毫無瓜葛的人,以他的年齡和學歷,也已經不能達到漢華招聘的要求了。
不過,公司領導層里也有幾位是老江實電提拔上來的,與孫翔雲多少有點舊情。雖然不能網開一面把他重新招回公司來,但照顧照顧他的家屬還是可以的,孫翔雲的女兒大學畢業之後,能夠跨過千軍萬馬競爭的獨木橋被招進公司工作,自然也就是那些老弟兄們給使的勁了。
返回公司的申請被拒絕之後,孫翔雲原本以為自己與漢華的瓜葛就此了結了,反正他也已是50來歲的人,再賣上幾年彩票,就可以退休去拿養老金了,沒必要多想什麼。誰知,前幾天公司里的老刀突然找到了他,還帶來了一位戴著墨鏡、頗有幾分神秘感的人物。
「老孫,給你一個機會,不但能夠掙點錢,還能讓林總念你的好,你干不干?」老刀笑嘻嘻地對孫翔雲問道。
孫翔雲在老刀面前始終有種畏懼感,當年他編排老刀的老婆羅詠梅的段子,被老刀結結實實揍了一頓,那可是他這輩子被打得最狠的一次。這些年,他在公司的家屬院裡偶爾也會遇著老刀,大家見面之後會互相點頭笑笑,也算是不計舊怨了。現在老刀親自上門來給他提供機會,這可讓孫翔雲覺得受寵若驚了。
「刀經理,你太客氣了,你吩咐的事情,我哪敢拒絕呢?至於說讓林總念我的好,我可更不敢想了,能夠讓林總消消氣,原諒我過去的冒犯,我就非常感謝了。」孫翔雲連聲地說道,老刀在漢華的職務是個什麼部門經理,所以孫翔雲喊他刀經理是沒錯的。
老刀點了點頭,對於孫翔雲的覺悟表示滿意,他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人,對孫翔雲說道:「老孫,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叫齊成,你就叫他齊局長吧。他有點事情,想拜託你去辦。」
「沒問題,刀經理和齊局長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就是了,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老孫絕對不會說個不字。」孫翔雲答道。
叫齊成的那位神秘人物淡淡地笑了笑,說道:「上刀山下火海,倒不至於。其實這還是一件名利雙收的好事。我想請你寫本書,發行費用由我負責,賣多少錢,都歸你,你看怎麼樣?」
「寫書?」孫翔雲滿腦門子汗水,「齊局長,你別逗我了。你來看,我這彩票攤子外面貼的GG,都是我閨女寫的,我原來寫的那個,不到100字就有10多個錯別字呢。我哪會寫書啊。」
齊成和老刀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沒辦法,這件事實在是需要找一個潑皮破落戶才能辦,目的就是噁心南導,讓它想反擊都找不到合適的目標。孫翔雲的情況,倒是夠合適的,不過,他的文化程度就不能稍微靠點譜嗎?
「老孫,你不用擔心,這本書其實已經寫好了,你只需要署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嗯,對了,你用一個筆名也行,但最終的著作權人還必須是你。」齊成說道。
「這是一本什麼書啊?」孫翔雲怯生生地發問了,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誰知道這個餅裡面包的是什麼餡呢?
「是這樣的,最近有一份叫做南部經濟導刊的報紙,發表了一些詆毀漢華重工的文章,對於國家的一些戰略布局也產生了負面的影響。對於這樣的報紙,我們不適合用行政手段去加以干預,所以準備出一本書,全面地揭示南導造謠煽情的伎倆。相關的素材我們已經搜集好了,文字稿也已經成型,現在只是希望能夠以你的名義來發行這本書,你看如何?」齊成耐心地解釋道。
「這件事是林總親自布置的?」孫翔雲看著老刀和齊成問道。
老刀呵呵一笑,說道:「老孫,你問這話有意思嗎?」
「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孫翔雲恍然大悟。這種話還需要問嗎,南導是針對漢華而來的,漢華要進行反擊,還能不是林總的授意?但人家既然藏頭縮尾地來叫自己署名,顯然就是想和這件事徹底摘清,自己再這樣問,可就是太傻不過了。
「沒問題,二位領導,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孫翔雲斬釘截鐵地說道。他明白,自己的最大價值就在於一無所有,沒單位、沒背景、沒名氣,這本書署上自己的名,就能夠讓被打的一方根本找不到還手的地方。有本事,你可以去法院告我呀,一家全國知名的大報社,狀告一位賣彩票的下崗工人損害他們的名聲,我倒要看看這場官司能怎麼打。
就這樣,孫翔雲搖身一變,就變成了「仿佛平淡」。齊成屬於手眼通天的人物,弄個書號之類易如反掌。這本書第一次印刷就印了1萬冊,齊成通過自己的線人把它發行到了全國各地的書攤報攤。而孫翔雲自己則帶著幾百冊書來到了京城,他得到漢華的指示,讓他專門到這個賓館門前來等待參加完新聞發布會的記者們,把書散發到他們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