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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林芳華哭了一鼻子,終於緩過來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於失態了,要讀書,就必然要離開家,這是早就想過許多次的事情,怎麼這一刻竟然會如此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呢?她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旁邊的杜向陽,杜向陽連忙說道:「林同學和哥哥有感情,我是非常能理解的。其實嘛,我們男生也一樣,新生剛來的時候,也想家的。」
林芳華擦了擦眼淚,對林振華說道:「沒事了,你們去吧,今天不許再來找我了,明天我去招待所看你們。」
林振華像小時候常做的那樣,用手糊魯了一下妹妹的頭髮,笑著說道:「去吧,和室友們搞好關係。」
沒等林芳華說什麼,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提醒:「那兩位同學,你們注意點影響!」
眾人扭頭看去,只見一位老師模樣的中年人正從他們身邊走過。也許是看到了林芳華撲到林振華懷裡哭泣的場面,又見到林振華的手很不雅地在林芳華的頭上糊魯,中年老師覺得看不慣了,於是出言警告。
「老師,不是的,他是我哥。」林芳華當然第一時間就明白了那老師的警告是針對什麼,連忙進行著解釋。
而林振華呢,此刻的表情只能用「石化」二字來形容,這個石化可不是石油化工的意思,而是指變成了石頭。
「姚……姚……」林振華的聲音顫抖起來,他用了全身的力量,才忍住了自己的衝動,沒有脫口而出一聲「姚老師」。
杜向陽走上前,向那老師微微鞠了一躬,說道:「姚老師,您誤會了,這位林同學是咱們系壹字班的新生,這位林同志是她哥哥。」
說完,他又回過頭向林振華介紹道:「林大哥,這位是我們機械系的姚鶴良老師。」
姚鶴良!林振華只覺得心裡如翻江倒海一般,無法平靜。他當然認識眼前這位老師,因為他就是林振華前世的碩士導師姚鶴良。是他,戴著老花鏡一字一句地在電腦上幫林振華批改過論文;是他,在西服上套著袖套,手把手地指導過林振華做機械實驗;是他,在林振華的論文第一次發表SCI檢索期刊上時,明明酒量不行卻還是歡喜得要拉林振華去喝酒慶祝。
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就是林振華的授業恩師啊。
「姚老師好!」林振華向姚鶴良深鞠一躬,眼睛裡隱隱有些潮濕。
「哦,那是我誤會了,對不起啊。」姚鶴良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個小伙子竟然會是自己幾十年後的學生,他知道自己誤會了林家兄弟,連忙道歉,隨後又轉頭對林芳華問道:「小姑娘,你也是機械系的?」
林芳華連忙答道:「是的,老師。」
「你一個女生,為什麼要學機械啊?」
「因為我喜歡機械。」
「喜歡機械?好,好!」姚鶴良喜道,「不過,學機械的學生,要像鋼鐵一樣堅強,剛才那樣哭鼻子,可不行哦。」
林振華在一旁笑道:「姚老師,您這個觀點,我可不認同。切削加工的時候,也必須有冷卻液的,剛才我妹妹只是要冷卻一下工件而已。」
「冷卻液?哈哈,這個比喻好,這個比喻好。」姚鶴良大笑起來。
林振華心裡暗暗得意。他是姚鶴良在晚年時候收的弟子,老爺子對他有一種像對待孫輩一般的嬌寵,所以他與老爺子開玩笑的時候挺多。他知道,老爺子對於學術的要求很高,但同時也並不是一個沒有幽默感的人。適時地和老爺子開個玩笑,是很容易得到他的青睞的。
「這位林同志,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國營江南省漢華機械廠技術科副科長,數控銑床技師。」林振華把自己的頭銜全亮出來了,數控銑床一項,是他有意說出來的,他知道這個詞對姚鶴良的殺傷力。
「數控銑床?」姚鶴良果然來了興致,他接連向林振華拋出了一串問題:「你們廠多大的規模,怎麼會有數控銑床?是什麼型號的?你看起來還很年輕嘛,怎麼會懂數控銑床?」
林振華沒有急於回答,他先向妹妹說了一聲:「小芳,你去宿舍吧,明天到招待所來找我們。」
打發走了妹妹,林振華才笑著對姚鶴良說道:「姚老師,剛才那些問題,您不問我,我還想找個機會專門去向您請教呢。我這次到華青大學來,除了送妹妹上學之外,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任務,就是向您請教問題的。」
「哦?你原來就知道我的名字?」
「當然知道,您是鼎鼎大名的工具機專家,我們漢華廠也是一個機械廠,誰不知道您的大名呢。」
「過譽了,過譽了。」姚鶴良連忙擺手,他知道,雖然自己在機械行業里有點小名氣,但也不到家喻戶曉的地步,林振華這番吹捧,可是有些過頭了。
林振華看了看姚鶴良手上拿著的飯盒,問道:「怎麼,姚老師,您是要去吃飯嗎?」
「對,我這是去食堂吃飯。林同志,要不,一塊去吧?」姚鶴良熱情地邀請道。
林振華道:「姚老師,我請您喝酒吧。正好,杜同學一直跟著我們跑前跑後的,我也沒表示一下。杜同學,華青園裡,有什麼地方能夠點菜吃飯的嗎?」
姚鶴良和杜向陽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紛紛表示了推辭之意。最後,不知道是感動於林振華堅決的態度,還是由於想聽林振華說數控工具機的事情,姚鶴良終於點頭答應了。杜向陽見老師點了頭,也就不再堅持了,他訥訥地說道:「照瀾院那邊,倒是有一家小飯館,聽說口味還不錯,不過,我從來也沒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