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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舅一看便知。」畢竟這些都是王府的私事,盧雲身為晚輩,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索性讓瑞王爺自己看。瑞王爺見他嘴巴閉得緊,便不再問他,不急不慢地把信展開,緩緩地掃了一眼……
「砰——」地一聲響,沈嶸嚇了一跳,慌忙抬頭,卻見瑞王爺滿臉震驚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後背的椅子被他不小心踢開,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聲響。他的眼睛裡滿是不敢置信的狂喜,指著那封信激動得半晌沒說出話。
「……順……順哥兒……我的順哥兒……」瑞王爺的眼淚猶如泄閘的洪水脫眶而出,他一向端肅,尤其是這兩年愈發地不苟言笑,小輩們都有點怕他,偶爾見了面都低著頭躲著,何曾見過他這般失態。
盧雲早從昌平小侯爺的信里得知了事情的原委,而今見瑞王爺泣不成聲,心中也頗為感動,眼睛也有些濕潤。沈嶸雖不明真相,但從瑞王爺的神色與話語中已猜到幾分,一顆心頓時劇烈地跳起來,強壓下胸口的洶湧,壓低了嗓子問:「王爺,可是世子爺有了消息?」
瑞王爺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胡亂抹了把臉,高興地頷首,「昌平侯來信說在雲州找到了順哥兒,他還沒死,還好好的。」
沈嶸大喜,激動得語無倫次,「他……世子爺……哪裡……他在哪裡?對,在雲州,他好不好,為什麼一直沒回來……」這幾年他怎麼過的,為什麼一直不回京,為什麼連半點消息也沒有?
瑞王爺信只看到了一半就激動得站了起來,被沈嶸這麼一問,他才趕緊拿起信繼續往下看,越看臉色就越難看,到最後,竟氣得兩眼發紅地狠狠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地罵道:「好大的狗膽,好大的狗膽,居然敢……她居然敢……」他氣得把信往桌上一拍,轉過身就把掛在牆上的御賜金刀解了下來,抽開刀鞘就要往外沖,盧雲見狀不好,慌忙撲上前一把將他抱住,疾聲道:「二舅息怒,您別衝動,別衝動……」
瑞王爺氣得睚眥盡裂,聲音都嘶啞了,「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她!」
沈嶸隱隱猜到了些什麼,想了想,也上前過來攔,沉聲勸道:「王爺息怒,旁的且先不論,耽誤之急,是要將世子爺儘早接回來為好。王妃那邊是不是也該去說一聲,還是宮裡頭,太后娘娘和陛下對世子爺關心有加,若是知道世子爺尚在人世,不知道該多高興。」
瑞王爺心知他說得有道理,只是一時間實在咽不下這口氣,又想到兒子這三年來的遭遇,頓時又是心酸又是難過,他重重地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的心情慢慢平復下來,最後終於還是放下了刀,一屁股坐在地上,朝盧雲和沈嶸揮了揮手,道:「順哥兒的事,事關他的性命,誰也不准往外說,王妃那裡自有我去說,至於宮裡——」他眸中閃過一絲厲色,「本王這就進宮去。」
他在書房裡緩了緩情緒,先回了萱寧堂。
瑞王妃不在萱寧堂,她帶著平哥兒住在田莊裡。自從趙誠謹的死訊傳進京,瑞王妃就大病了一場,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個月,不想沒多久,連二兒子平哥兒也摔斷了腿,瑞王妃又驚又怒,與瑞王爺大鬧了一場,爾後便帶著平哥兒搬去了田莊,只偶爾回京給太后請安。
王府里無人主事,這才讓張側妃鑽了空子,把她的人安置在了瑞王爺身邊,直到半年後才被瑞王所察,將沈嶸安排在書房管事,又讓許管事將整個瑞王府重新整治了一番。
萱寧堂里還是很久以前的樣子,屋裡的家具和陳設都不曾有一絲變化,唯有院子裡的銀杏樹長高了許多。瑞王爺坐在檐下發了一會兒呆,腦子裡不時地湧現出長子幼時的模樣,心中愈發難過。
張家!張家!瑞王爺咬著牙站起身,冷冷地笑,他再也不想顧什麼大局了,若是連自己的妻子兒女都護不住,他還算什麼男人!
…………
瑞王爺趕到御書房的時候,皇帝正在給太子考校功課,聽到外頭的聲響,皇帝不由得皺了皺眉頭,劉公公慌慌張張地進了屋,低聲稟告道:「陛下,瑞王爺求見。」話未說,瑞王爺已經怒容滿面地衝進了進屋。
他臉色鐵青,兩隻眼睛卻是通紅,那又悲戚又憤怒的神色還是上回平哥兒摔傷時出現在他臉上過。皇帝立刻就慎重起來,他甚至站起了身,快步走到瑞王爺面前,關切地問:「出什麼事了?」
「我要殺了張氏!」瑞王爺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地道:「我要把張家連根拔起,一個不留。」
「張氏她又做了什麼?」皇帝一聽說此事與張氏有關,頓時既愧疚又震驚,原因無他,只因張氏是皇帝所賜。
自從秦家叛亂後,原來的京城局勢早被打破。太子雖說並非先皇后所出,卻在她膝下教養多年,皇后被廢後,朝中便有要另立太子的聲音。皇帝膝下子嗣不少,甚至有幾個的娘舅家都是世家大族,先前被皇后壓制著不敢輕舉妄動,而今皇后一死,他們都把矛頭對準了太子。
若是皇帝一狠心把太子廢了也還好說,偏偏太子卻是自幼就養在他身邊的,又未有大錯,他如何捨得。思來想去,便決心另扶持幾個新貴上來,一方面便是給太子撐腰,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跟那些成天喊著要廢太子的老傢伙們斗一斗。
張氏的父親張庭良是三年前秦氏叛亂時冒出來的,立下了不少軍功,行事又大膽,皇帝正好缺把刀,便將他給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