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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絲毫沒問起別的話,什麼你怎麼認出那是陛下之類,好像許攸的所有表現都是理所當然的,許攸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一種奇妙的錯覺,就好像,趙誠謹什麼都知道似的。
但是,無論趙誠謹怎樣嚴防死守,在皇帝陛下面前,他那點小伎倆根本不夠看,到了晚上吃飯的時候,皇帝陛下忽然又開口問起她了,「孟家那小姑娘呢,怎麼不見人?不是說還有個小哥兒?都叫過來一起吧。早晚都是一家人,不用這麼見外。」
趙誠謹僵著臉笑,起身應了聲「是」,而後,又讓護衛去院子裡請許攸。
雖然皇帝陛下金口玉言地說了「早晚是一家人」,可是,一想到陛下那犀利的眼神,趙誠謹心裡頭就各種不自在,他甚至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當年在宮裡頭,到底發生過一些什麼事呢?
很快的,許攸就和阿初一前一後地進了廳,阿初到底年紀小,難免有些緊張,給皇帝陛下跪地請安的時候都老老實實地低著頭,直到皇帝讓他們起了身,在一旁落了座,他才悄悄的,小心翼翼地朝上首的位置瞟了一眼,然後,他又悄悄湊到許攸耳邊小聲道:「小雪姐姐,原來皇帝陛下也不是那麼可怕嘛。」
長得也沒有三頭六臂,樣子也不凶,還笑眯眯的,就像鄰居家慈祥和藹的大伯伯,說起來,太子殿下跟他長得還挺像的。
許攸拿這個傻乎乎的小弟一點辦法也沒有,她倒是想給阿初灌輸灌輸這個大BOSS的可怕之處,可現在這場合明顯不大適宜,於是只朝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小心點。
但是,皇帝陛下顯然不肯那麼輕易就放過他們,許攸剛喝了幾口湯,就聽到他竟擺出一副和藹可親的臉開始跟阿初說話了。
剛開始還只是很隨意地問幾句,什麼「讀過些什麼書」「先賢說的這句又是什麼意思」,再後來,問題就開始慢慢變味了,當許攸意識到的時候,皇帝陛下已經從阿初的嘴裡把孟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給摸清楚了——這還是因為阿初年級小的緣故。
再往後,他都開始追問其許攸的過去了。
「……哦,以前來過京城啊?就是那會兒跟順哥兒認識的?」
趙誠謹也覺得他該說什麼了,遂起身應道:「是見過一回,就在城外的靈山寺,不過那會兒我們都還小呢,我盯上了小雪的玩具馬車,好話說盡了,就想把車給買下來,偏偏她還不肯。不過,後來她回雲州,倒是把馬車留給我了。再後來,太子哥哥還讓人做了一輛一模一樣的。」
皇帝被他這麼一提醒,依稀也有了些印象,那會兒太子還調皮得很,成天不干正事兒,有那麼一段時間的確是圍著輛小馬車打轉來著,這麼說起來……皇帝想一想,又覺得自己挺可笑的,簡直就是瞎想瞎折騰。
不過,這孟家小姑娘……也還不錯。
然後皇帝又問起趙誠謹在雲州那幾年的生活,趙誠謹早答過不曉得多少回,俱一一回了,但皇帝陛下顯然還不滿意,又向許攸和阿初問,阿初頓時就傻了。他也知道有些話該說,有些話不該說,可問題是,他和趙誠謹事先又沒串過口供,到底要怎麼回話,這可就是個難題了。
結果,才回了幾句,皇帝就發現問題了,皺著眉頭看著許攸,又看看趙誠謹,「小姑娘還病過,什麼時候病的?」
皇帝陛下小時候喜歡看各種話本冊子,書裡頭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兒都有,裡頭就有仙人妖精變成人來報恩的,他年幼無知的時候還幻想過興許自己也會遇到這樣的有趣的事,就算後來知道那只是人們杜撰的故事,可他依舊心懷憧憬,所以在遇到那隻奇怪的貓的時候,皇帝陛下就一直表現的很淡定,在他看來,這並不算荒誕可笑的事。
「很小很小的時候,」阿初眨巴著眼睛道:「好多年了,那時候,我還不會說話呢。」
皇帝心裡頭一算時間,可不正是那幾年,於是,之前剛剛熄滅的心思又燃起來了。這半年日子過得順心了,他又開始覺得無聊,總想整點什麼事出來,要不然,也不會為了個茶園特特地從皇宮跑出來,萬萬沒想到,到了茶園,還有更有意思的事。
反正趙誠謹的婚事還得他最後點頭,太后那裡還要靠他去說服,現在不過是讓幾個小輩陪著他玩玩,也算不得什麼。一想到這裡,皇帝陛下心裡頭原有的一點點不安也全都拋到腦後去了。
「……是嘛,病了好幾年啊,現在還真是看不出來。」皇帝深深滴看了許攸一眼,轉過身又朝魏侍衛笑道:「老魏你說,這小丫頭是不是看著挺眼熟的?我第一回見,就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你看像不像以前老往御書房跑的那隻貓?」
魏侍衛臉色不變,沉著臉應了聲「是」,阿初略顯不安地朝許攸看了一眼,好像,以前齊王殿下也說過這樣的話呢。這些奇怪的人,為什麼總是要把小雪姐姐和一隻貓聯繫到一起去?
他臉色一變,皇帝立刻就發現了,然後又和顏悅色地問他怎麼了,阿初也老實,立刻就交代了,又歪著腦袋一臉不解地道:「不過,說起來的話,我姐姐剛醒來那會兒,還真是有點奇怪,她看到桌上有東西還會忍不住把它們統統掃到地上去,後來我家的小紅豆也這樣……」
趙誠謹第一次真正體會到阿初賣姐的功力了,簡直是讓人……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