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剃……剃毛!
許攸立刻炸毛,弓起背,呲著牙朝那大夫發出威脅的低吼:不要命的臭王八蛋!誰敢剃她的毛,她就要給他好看!
可那大夫卻絲毫不理會她的威脅,反而好脾氣地咧嘴朝她笑笑,許攸氣得不行,揮起爪子想把他那張笑眯眯的臉給撕了,結果還沒跳起身,就被翠羽給抱住了。
「好貓兒乖乖的啊,聽話,我們去把毛剃了,回頭我給你做兩身漂亮衣裳。」翠羽耐著性子哄她。茶壺尚不知自己的狗毛危在旦夕,傻兮兮地湊過來看熱鬧。許攸一看到它心裡頭就火冒三丈,越想越氣,掙開翠羽的手就朝它撲過來,兩隻爪子左右開弓,直把茶壺扇得「嗷嗷」直叫。
端坐在上首的瑞王妃都快看不下去了,掩著嘴小聲道:「這雪團真夠厲害的。」
雪菲小聲解釋道:「王妃您有所不知,雪團身上的病十有八九是茶壺帶給它的。上回出城,奴婢瞧見茶壺跟外頭的幾隻癩皮狗在一起玩,恐怕這病就是那會兒染上的。」
「這就難怪了。」瑞王妃哭笑不得,說罷又沒好氣地瞥了茶壺一眼,見它滿臉委屈,可憐巴巴地趴在地上不敢看人,心裡的氣又立刻消了,搖頭道:「這隻笨狗,真是……難怪雪團要揍它,真是該打!」
她又輕輕拍了拍趙誠謹的後腦勺,小聲勸慰道:「順哥兒你都聽到了,雪團哪裡是不要你,它生了病,怕傳給你才不肯讓你抱,它可聰明了。」
趙誠謹的眼淚這才收了回去,眼巴巴地看著許攸,小聲地道:「我不怕。」想了想,他又仰著腦袋一臉緊張地問:「娘,雪團不會死吧。」
「呸呸,瞎說什麼呢。」瑞王妃輕輕拍他的臉,佯怒道:「雪團聽了你這話該傷心了。」
趙誠謹急得立刻就要衝過去跟許攸說話,被瑞王妃拉住,道:「順哥兒乖,等雪團病好些了你再陪著它一起玩。貓兒都愛美,一會兒剃了毛,樣子不好看,她一定不願意被你看到。」
「我又不嫌棄它。」趙誠謹小聲喃喃,但終於還是安靜下來了,眼睜睜地看著許攸和茶壺被翠羽抱走,過了好一會兒,才瞧見小丫鬟們抱著個裝滿了貓毛和狗毛的筐子出來。
…………
許攸很憂傷,她以前從來沒有意識到這身貓毛對自己這麼重要,直到真正被剃光了,才忽然有一種連衣服都沒穿的羞恥感。
沒錯,就是羞恥,這種羞恥感沒辦法用語言來形容。就在這種無法言語的悲傷中,許攸想起了一句裝逼小清新的句子——我的憂傷逆流成何……差不多就是這種感覺吧。
她再也不出門了,躲在貓窩裡一動也不動,大多數時候都用兩隻爪子掩耳盜鈴地把眼睛蒙起來,她簡直不忍直視自己這個光禿禿的身體。
茶壺那個蠢貨一點不自在也沒有,它居然還光著身子搖著光禿禿的尾巴跑到趙誠謹面前撒嬌,連二缺鸚鵡都看不下去了,呲著牙不停地打寒顫,扯著破嗓子使勁兒地罵它不要臉,不過這欺軟怕硬的傢伙也只敢衝著茶壺耍狠,在許攸面前不曉得多老實。
許攸的抑鬱和頹廢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就連皇宮裡的諸位大人物也聽到了動靜,紛紛派人來表示關心,皇帝陛下不好親自出面,但太后宮人親自登門的時候卻特意提到了他,說是裡頭有兩套衣服是陛下親自挑的。
瑞王妃的眼角不由自主地抽了幾下,待來人回了宮,她才特特地將宮人所說的皇帝陛下親自挑選的衣服從那一大堆賞賜物件中挑了出來,想了想,親自送去荔園。
許攸一如既往地躲在貓窩裡,趙誠謹就坐在她窩邊,翠羽將他的書桌移到牆角,他每寫幾個字便要低頭看許攸一眼,她大半個身子都躲在貓窩裡,只露出一個沒剃毛的毛茸茸的腦袋,半眯著眼睛在打盹,見她一切安好,趙誠謹這才抬起頭來繼續自己手裡的功課。
「雪團還是不肯出來嗎?」進了屋,瑞王妃關心地問,她總覺得這隻貓聰明有些邪門兒,剛開始心裡頭不是沒有芥蒂的,可後來發生的事情多了,瑞王妃便釋然了,甚至還多了些真心實意的關心。
趙誠謹小心翼翼地收了筆,起身回道:「雪團怕羞,這幾天都不肯出來,吃飯都躲在裡頭只伸個脖子。娘,它身上的毛要多久才能長出來?」
瑞王妃也沒有經驗,皺眉想了想,小聲安慰道:「不著急,興許再過個十天半月就能長好了。」她蹲□子朝許攸招了招手,溫溫柔柔地朝她說話,「雪團別躲在窩裡了,出來走走,看看你身上都長肉了,再這麼下去都要成圓球啦。」
您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身為王妃,有這麼埋汰貓的嗎!許攸鼓著臉氣咻咻地瞪她,面癱臉都有了表情,脖子從貓窩裡探出來,稍稍猶豫了一下,還是縮了回去。這種涼颼颼的沒有任何東西包裹的感覺太可怕的,一點安全感也沒有,就跟沒穿褲子上街似的,許攸實在不能接受這樣的自己。
趙誠謹也小聲地勸她,「雪團不怕,都是家裡人,沒有人會笑話你。快出來吧。」
他越是這樣好言好語,許攸就越是矯情,她故意嬌滴滴地「嚶嚶」了兩聲,扭著屁股往窩裡挪,爾後又睜著一雙無辜又可憐的大眼睛巴巴地看著趙誠謹,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要是換了個人在她面前這麼做作矯情,許攸一定想也不想一巴掌扇過去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幹出這種沒臉沒皮的事,衝著一個沒長大的小孩子撒嬌什麼的,真是太不要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