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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悔,方才該攔著他才對,怎麼為自己一己之私,讓他冒如此大的風險,但他意已堅,未必能勸動,佟氏心亂如麻。
禎哥看母親不說話,好奇地看著她道:「娘,夫子說去那裡?」
佟氏道:「去軍中。」
禎哥吃驚道:「夫子不在咱們家學了?」
佟氏嗯了一聲。
禎哥納悶道:「夫子教得好好的,怎麼說走就走?」
佟氏怎能和小孩子說出真情,便道:「好男兒志在四方,為國盡忠。」
佟氏回房,一整日,心神不寧,想為安仲卿做點什麼,翻箱倒櫃找了一整塊竹青細棉布,比量下,夠做個長衫,放在外面,又找了幾塊做鞋子用的零碎布頭。
夜深人靜,佟氏聽外間挽香發出輕微鼾聲,撥亮燈盞,拿出那塊布料子,本打算做個長衫,又改了主意,軍中打仗,穿著長衫多有不便,又改成短衣褲。
佟氏比量著自己,想安仲卿高矮,自己只頭略低,伏在他胸前,高矮正好合適,不由臉紅,怎麼想這些去了。
估量長短,古人衣裳不似現代人要求高,一般以寬寬鬆鬆為好。
這就容易多了,不管怎樣,好歹一番心意。
佟氏鋪子長條案几上,把布放平,化了線,細心剪裁了。
坐在燈下,一針針,一線線細細縫製起來。
針線做了大半夜,實在困極了,伸伸懶腰,衝著亮處看,針腳細密,勻稱。
又看外間天,已快五更,才上床歇下。
年初八,佟氏去上房請安。
迎面遇見鄒姨娘,鄒姨娘穿桃紅色緞面襖子,同色棉裙,頭上插著重重的鳳頭金釵,鳳口銜著一串大珠子,看見佟氏用手扶了扶頭上金釵,意在引起佟氏注意。
佟氏善解人意問:「妹妹眼拙,姐姐這釵值不少銀子吧!」
鄒姨娘藉機忙炫耀道:「這是節下三爺賞的,說我沒像樣的頭面,趕明個著人打一套。」
說罷,又扶了扶頭上的釵,臉上笑很得意。
佟氏奉承她道:「姐姐自小就跟著爺,自是比我們來得親近。」
鄒姨娘更加得意,突然眼珠一轉,湊近她道:「妹妹知道嗎?四房添人了,聽說四爺在任上納了房妾。」
佟氏裝作不知,道:「是嗎?四爺人正派,想這妾也是好人家女兒。」
鄒氏撇撇嘴,哼了聲,道:「好人家,連我等都不如,是個風塵女子。」
佟氏想起溫文爾雅的四太太,四爺這是吃膩了換換口味。
微嘆,道:「四太太就快生產了,不知是什麼心情?」
鄒姨娘也嘆道:「聽說這女子已有了身孕。」
佟氏心裡暗想,不是入了勾欄,老鴇就給服了藥物,不能生養,四爺品性正派,從不拈花惹草,能奪得四爺的心,看來這女子不是平常之輩。
到了上房,小鸞已早早到了,頭上遍插珠翠,傅粉施朱,粉光若膩。
二人行禮問安,站立一旁,
賈成仁與王氏用過早膳,閒聊,賈成仁沉聲道:「安先生要辭館,家學無人授教,一下子又無合適人選。」
王氏一愣,道:「好好的怎麼就辭館了,上那裡找像安先生這樣學問好人來教。」
說罷,頗為遺憾道:「我剛說過了節,軒哥送去家學裡。」
賈成仁道:「安先生已答應睿王所請,輔佐睿王,遠征漠北。」
王氏震驚,道:「安先生不是避世不出仕,怎麼突然改變主意。」
賈成仁搖搖頭道:「我也納悶,不可思議,人家的事,不方便說,也不好細問。」
倆夫妻一陣長吁短嘆。
佟氏這幾日夜裡做針線,睏乏,晌午吃過飯,就迷迷糊糊睡去了。
一直睡到黃昏時方醒了,見屋子裡模糊一片,已看不清室內東西,想時辰不早了,這一覺竟睡了這麼久,大概是丫鬟不敢叫醒她,也樂得逍遙。
節下這幾日,她給下人們放了假,輪著當差,沒差事就出去找好姊妹玩。
佟氏翻了個身,正好摸到兄長給大奶奶盧氏節下的分紅銀子,就起來,預備去大房給大奶奶盧氏送去。
此刻,盧氏卻在老太太上房。
事情起因是大太太要給耀哥納妾的事,大奶奶硬是不吐口,大太太一氣之下,揮手打了大奶奶盧氏一巴掌。
這一巴掌當著下人的面,讓盧氏如何受得了,她不服,梗著脖子把臉湊過去,讓大太太打,大太太氣得差點背過氣去,眾人拉勸住了。
婆媳鬧到老太太處,大太太顛三倒四,說個不清,老太太直皺眉頭,待她說完,老太太看向盧氏,想聽她怎麼說。
盧氏捂住臉,委委屈屈,細聲細氣道:「牛不喝水不能按牛頭低,小爺有意思我房中的喚作秋靈的陪嫁丫頭,孫媳婦正預備挑個好日子,開了臉,收做房中,一併把房中一等大丫鬟如煙也給了爺」。
老太太深深看了盧氏一眼,盧氏像足了受氣的小媳婦,老太太心裡話,這孫媳婦是受了那個高人指點,估摸著是這幾日回娘家,娘家人出的主意,大太太可不是這兒媳婦的對手。
老太太看大太太此刻怔怔地,無言以對,心裡微微嘆口氣,這大媳婦性子有點左,遇事拎不清。
這孫媳婦自持出身高,也不是個好惹的,兩個人夠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