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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強人突然挨了致命一刀,本能伸手就來抓佟氏,被相隔幾步遠的魏知縣飛起一腳,踢倒在地,那強人本來武功了得,但身負重傷,功夫無法施展。
這時,裡面屋的衙役聞聲衝出來,看那強人中刀倒地,又看佟氏手握尖刀,就要衝上前去抓她,魏知縣大喝一聲:「住手,反賊人人得而誅之。」
地上的強人流血過多已奄奄一息,魏知縣道:「抬下去,先下大獄。」
衙役門抬著那強人下去。
佟氏手裡的刀子一松,身子軟軟地靠在身後的桌子上,春花跑過來,道:「嬸子,你沒事吧!」
這時,一旁知縣府的范師爺緊緊盯著佟氏,說出的話卻大有深意:「夫人和這反賊熟悉?」
佟氏搖搖頭,鎮靜一下,乾脆道:「不熟悉。」
范師爺搖頭晃腦道:「夫人既不熟悉,為何下此狠手?」
問得佟氏一時無言以對,若唱個高調,為民除害,這恐怕無人會信,其實,方才她從認出這強人起,本能就想了結他,為春花保住名聲不受損,若這反賊被活捉,供出□春花之事,官府如實結案,當庭宣布其罪狀,臨青州就會無人不知曉,這等醜事若揭出來,春花雖是無辜,可在眾人眼裡身子卻是不乾淨的,怕以後大門都難邁出,縱然不死,活著比死還難受。
這時,春花怕連累佟氏,也顧不得名聲,對魏知縣和師爺道:「大人請借一步說話。
魏知縣屏退衙役,眾衙役散去,屋裡就剩下魏知縣、范師爺和佟氏,春花幾個,魏知縣道:」姑娘有話儘管說。「
春花跪在魏仕安面前,把事情原委說了一遍。
說完,魏知縣和范師爺才恍然明白過來,齊看向佟氏,范師爺道:「夫人機敏,勇氣可嘉,令人敬佩。」
魏仕安道:「佟夫人協助官府,為民除害,本官上報朝廷嘉獎。」
佟氏方才一時衝動,冷靜下來,才覺後怕,想:萬幸一刀結果了賊人,若一擊不中,那強人反手奪過刀子,那自己可就小命休矣。
聽二人誇讚,佟氏面頰染紅,不好意思道:「一時之間沒多想,過後想想後怕。」
完了公務,魏知縣也不好多呆,就告辭往出走,佟氏相送,那師爺也是個有眼色,忙藉口出去張羅轎子,先一步出門去了。
魏知縣出了堂屋門,站在屋檐下,打量一下小院,院子雖不大,但整潔乾淨,就連燒火用的木頭塊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佟氏去一步稍側跟在魏知縣身後相送,看魏知縣住步,佟氏也停住腳,春花離稍遠隨在身後也送出來,春花一邁出堂屋的門,就見魏知縣站在廳門前面,挺拔軒昂,如勁松翠柏,溫和中竟有種威勢,午後的陽光和煦,灑落在他身上,仿佛整個院子都跟著明亮起來。
魏仕安笑贊道:「這方院落井井有條,夫人持家有方。」
佟氏聽這寬和的語調極為舒服,明朗的笑容令人有親近之感,報以莞爾一笑,謙遜道:「寒門小戶,湊合過日子吧!」
魏仕安眼神似無意從佟氏面上飄過,佟氏敏感其中異樣,而這異樣令佟氏的心莫名有一絲慌亂,但馬上又鎮靜下來。
魏知縣步下台階,步子不急不緩,似有意遷就佟氏行走速度。
春花快走幾步開了大門,佟氏跟在魏仕安背後出去,看胡同里空空的,心想,大概他的轎子停在官道上,接觸幾次也算熟人,魏知縣對自己也算有過幫助,佟氏送他出胡同。
春花識趣地沒跟來,下晌,巷子裡靜靜的無人,就二人,並肩而行,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魏仕安先開口道:「夫人有什麼打算,是打算在這臨青州常住下去,不回京城了嗎?」
這有意無意間的試探,佟氏焉能聽不出來,她也沒必要刻意隱瞞,道:「如無變故,想安定下來,不回京城。」
魏仕安幾次在京城遇見她,她都處於尷尬境地,也就頗能理解她為何遠離家鄉,來陌生地方生活。
佟如玉的身世他從付錦寧的口中知道一些,遭遇也令人頗多同情,可接觸這女人幾次,竟發現她柔弱的外表下隱藏著骨子裡的堅韌。
魏仕安有幾分恍惚,這太像一個人了,那個時時讓他想起,縈繞心頭的人,但像今日她令那強人一刀斃命,乾脆果決,毫不手軟,又大不像,那個女人連個螞蟻都不願踩死,這是個與她完全不一樣的人。
他看向她的臉,面貌也無一分相像,可不知怎麼竟像是相識很久,有股子讓他想親近之感,而且這種感覺越發強烈。
佟氏垂眸,有意避開他盯著她的眼神,魏仕安一下子知覺,面色微微有點紅了,自己這是怎麼了,盯著人家女人的臉看,看得人羞臊。
忙轉過臉,訕訕的,不好意思起來。
佟氏卻揚起頭,玉臂微抬,理了理鬢角,調子輕鬆地道:「民婦多次蒙大人相救,無以為報,常教導幀哥和堅哥一生一世不忘大人恩情。」
佟氏這番話聽似感念他的恩情,實則也是提醒她是有兒女的人,男女之私,就免了吧。
魏仕安心裡有幾分失落,聽寧兒口氣是佟如玉並不想嫁入知縣府,大概除了怕累及他仕途,其中定有隱情,而且聽寧兒話里話外的意思是臨青州富商邵雲海和她來往甚密,會不會是……。
魏仕安縣覺得心裡有點不舒服,又不好不接話,冷落佟如玉,便勉強道:「些許小事,一方父母官,分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