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頁
耿業見聶老頭出來了,忙忍著疼跪到聶老頭身邊。
聶老頭此時只將楚徊當成了大興文字獄的暴君,於是再不管自己說出來的話厚道不厚道了,哀聲說道:「不就是一篇文章嘛,陛下不許人寫文章,就請陛下下了聖旨。歷朝歷代借著幾個字給人定罪的多了去了,老夫記不住先人的教訓,不該兩歲啟蒙,八歲熟讀四書五經……若有來生,老夫情願一字不識!做個不通文理的山野村夫!」說完,便又是重重一拜。
楚徊心裡一震,暗道好個近墨者黑的聶老頭,竟然栽贓他要大興文字獄,於是便笑道:「聶老,說朕抓走了水幾因,你有何證據?朕又何時要抓你了?」
「……那昨晚上隨著陛下出了這街東酒樓,然後再無下落的水公子呢?不知他可遭了大刑伺候了沒有?陛下說沒抓,怎知道水公子的全名?」聶老頭有些哆哆嗦嗦地問。
「自然是沒有!」楚徊肯定地說道,然後走上前去,親自扶起聶老頭,「請聶老隨朕入宮說話……」
「陛下不還是要抓了我們嗎?」耿業緊緊地跟在聶老頭身後叫嚷道。
「你當真不信朕會拔了你的舌頭?」楚徊威脅道,因氣耿業沒有眼力勁,一時忘了自己還握著聶老頭的手臂,心道自己為何要每每聽信石清妍蠱惑?如今他就依著自己的法子做皇帝,順他者猖,逆他者亡,但看誰還敢對他指指點點。
聶老頭吃痛,便哎呦哎呦地叫起來。
耿業忙扶住聶老頭,惶恐道:「陛下,你饒過我們這一老一小吧。」
「陛下——」王鏘、樓朝日等人領著人過來,恰聽說耿業這話,便忙看向楚徊。
「回宮。」楚徊果斷地說道,不樂意再跟聶老頭、耿業多說,示意人將耿業的嘴堵住,又叫人挽著聶老頭的臂膀,拖著他走。
聶老頭嘴裡叫著:「陛下,你不能毀了先帝的江山,防民之口甚於防川,你不能閉目塞聽,大興文字獄……」
楚徊眉頭緊鎖,冷笑道:「聶老為何反覆誣陷朕大興文字獄?」
「若沒有,昨晚上老夫的幾位好友呢?」聶老頭忙問道。
「他們都回家去了,聶老若見到他們,你就知道了。」楚徊恢復了幾分儒雅,含笑道。
「誰都回家了?」聶老頭有些心寒,若不是多年的好友,他怎敢將自己的文章拿給他們看?但這好友中的一個,偏偏出賣了他。
「聶老糊塗了,竟然問起朕來了。進了宮你就知道了。」楚徊笑道,見轎子來了,便上了轎子,在轎子裡閉上眼睛,暗暗發狠,心道自己每每想要發憤圖強,總會撞上出乎他意料之事,年前聽了石清妍、賀蘭淳立誓要心氣平和地處置大小事務,但偏偏,沒出十五,就收到消息說聶老頭寫了反天地君師的文章。
「陛下,瑞王府的管家來打聽水公子的事。」樓朝日說道。
楚徊也心知水幾因是替人頂罪,但他就氣惱水幾因這敢為人頂罪的膽量,有這般膽量,豈不是說他不怕他這皇帝?「就說不知,待朕一走,就將何家的商鋪查抄了。」何必問當真以為他這皇帝懦弱地拿他沒辦法?竟然敢在鋪子裡設下暗門,竟然敢放走聶老頭他們,如今,就叫何必問一黨知道他的龍鬚能不能觸動……
「是。」樓朝日答應道,因楚徊的器重,心中燃起了希望,暗道只要自己成了楚徊的左膀右臂,楚徊定會對樓家手下留情的。
圍觀之人眾多,耳朵里依稀聽到聶老頭那句「不過是一篇文章」「株連九族」以及「文字獄」等字眼,個個膽戰心驚。
待楚徊一走,就忙散了。
何必問、何必提兄弟二人坐在樓上,也慢慢走下酒樓,見了西院猛士等人,面面相覷地搖頭。
「這京城,只怕要毀了。」何必提有些心疼地說道,雖不至於焚書坑儒,但大儒聶老頭都被抓走了,豈不是令其他讀書人唇亡齒寒?
「毀了也好。」何必問眨了下眼睛,不破不立,沒了上京,自有益陽府會崛起。
「走。」何必提說道,見掌柜的過來,便說道:「告訴下頭的人,若是有人來抄查,不要管裡頭的東西,叫人全都跑了。」
「當家的,不至於吧?」掌柜的忙道,經營了幾十年的鋪子,若關掉,怎會不心疼?
「君心難測呀。」何必問說道,就連聶老頭都被帶走了,誰知道楚徊這次發狠要做什麼。
「走吧。」何必提說道,便領著何必問等人出來,才走出酒樓,上了馬,並未走遠,就見樓朝日領著京畿衛先將廿年春圍住,又向東街酒樓過來。
樓朝日與何必問對視一眼,等著何必問過來說情,卻見何必問、何必提看也不看廿年春一眼,便驅馬領著西院猛士們走了。
「說來,這廿年春到底是什麼意思?」婉約派猛士對廿年春這招牌十分好奇。
「祖父二十歲那年春光正好,恰遇到了傳說中必問那貌美如花祖母的意思。」何必問說道,心中有一絲傷感,畢竟廿年春對何家而言特殊的很。
「……石老將軍他家原是殺豬的,何家原本是做什麼的?何老太爺會到二十歲才成家,也是白手起家吧?」舒雋猛士說道,與其他三人對視一眼,腹誹地想何家祖上是做什麼的。
何必問哼了一聲,心想他才不會告訴西院猛士們他家祖父為何二十才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