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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怪母后說行李別先急著帶,等過幾日一起送過去。」這「一起」二字初聽有些詭異,此時楚安如不禁豁然開朗。
楚賢良心想姜氏定然知道,楚徊定然不知道,於是姜氏未免楚徊知道了,怕出壽禮就不讓他們兄妹二人過來,就先瞞著楚徊,輕笑道:「生辰綱過幾日就送來。安如跟……仙子姐姐坐轎子,我跟女王妹妹一起騎馬。」說著,就上了下人送來的馬,然後驅馬跟著楚女王一起向益陽城走去,一路上目不暇接地看向大街上模樣面孔各不相同的人,瞧見個黢黑皮囊的瞪大眼睛,看見個藍眼睛黃頭髮的,又張大嘴巴。
「這是使節……」楚賢良咽了下口水,想起御書房裡那幾箱子國書,暗道這麼些年只見國書不見使節,莫非使節都到益陽府來了?
「不,這是子民。」楚女王聽到一聲聲怪腔怪調的女王呼聲,便舉起手,一邊優雅地擺手,一邊露出燦爛的笑容。
「……那早先送到京城的國書?」
「可以叫四叔燒了。」
楚賢良想起那句「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不由地想古人就這一句話沒欺負他,其他的全都是哄著他呢,忽地頭上被一東西輕輕砸了一下,忙伸手接住,微微一嗅,聞到一股沁人的馨香,再看,就見一匹駿馬立在路邊,馬上坐著個膚白如雪頭戴烏紗的美人兒,不由地愣住。
「賢良哥哥被賀蘭大人看上了,果然父王說得對,賢良哥哥跟五叔一樣招女人喜歡。」楚女王高興地說道。
楚賢良溫潤如玉地沖那楚女王口中的賀蘭大人一笑,心想這就是益陽府的女官?這等樣貌的女子入朝為官,朝堂之上哪個人有心思商議朝政?不敢亂收東西,就將手中香囊丟了回去。
「鄉下地方上來的吧?」那位賀蘭大人也不氣惱,手裡捏著香囊,就驅馬走過來。
「鄙人從京城來的。」楚賢良含笑道。
「原來是從京城那鄉下地方上來的。」賀蘭大人手上捏著香囊,輕輕一嗅,鳳眸一轉,一個秋波就向楚賢良蕩漾過去。
楚賢良強撐著不失態,卻還是覺得臉頰有些微紅,暗道這女子,實在是,太奔放了。
「賀蘭大人素來風流不羈,葷素不忌,賢良哥哥莫怪。賀蘭大人,我們要急著回王府見父王、母妃。」楚女王見楚賢良窘迫了,忙替楚賢良解圍。
風流不羈、葷素不忌……楚賢良不由地覺得自己被天雷轟頂了,賀蘭家可是京城裡有名的最守規矩,最老派的人家。
「既然女王那麼說,那臣就不打攪了。這位公子,俺住在王府大街東拐百米再北拐千米處,你閒時可去那邊找俺。」
「……好。」楚賢良咬牙,心想自己寧死也不去找這位賀蘭大人,等那賀蘭大人上下將他打量完一遍就走了,他不禁想自己是不是不該這麼低調,是不是該將自己皇太子的身份表明,「這位賀蘭大人,為何自稱為俺?」
「她有個一模一樣的雙生姐妹,怕人家將她跟她妹妹弄混了。」楚女王說著,等進了外城牆,見楚賢良不停地打量,就疑惑了,「賢良哥哥在找什麼?」
「……馳名全國的益陽城外城牆內溫柔鄉、銷金窟……」楚賢良只覺得自己果然沒什麼眼界,看什麼都新鮮。
「早遷到南疆去了。」據說南疆那邊有些地方極為荒蕪,且不適宜耕種,又無礦藏,於是石清妍就勸說楚律將勾欄、賭場都遷到那邊去,一大群美女、賭徒、浪子隨著去了南疆,也叫那原本荒蕪的地方露出了繁華的苗頭。
楚賢良心說自己生遲了,若是早生一些,大抵就能見識到眾人口中傳頌的塞外飛鷹與江南黃鸝打架的場面,據說兩種美人爭風吃醋,香汗淋漓,場面極為旖旎、綺麗……瞧見後頭轎子停了,心說楚安如怎地又不懂事了,急等著去見楚律、石清妍呢。
楚賢良、楚女王等了一會子,就見楚靜徙、楚安如從成衣店裡出來了,楚安如換上了一雙羊皮小靴,頭上戴著氈帽,帽子上長長的孔雀翎飛起,正襯得身上那件雞心領子的胡服上的羽毛藍寶石胸針。
「胡服不是這樣的吧?」楚賢良臉上有些泛紅,泛紅的原因不是因為楚安如,而是因為看見幾個穿著短襦袒露胸脯的女人。
「好看就行。安如姐姐真好看。」楚女王迭聲將不值錢的稱讚聲灑出。
楚安如手扯在袖子上,腳下高跟的羊皮小靴噔噔地響著,對楚賢良笑道:「我給娘還有奶奶也買了兩雙。」
太后她老人家穿不上吧……楚賢良不好潑楚安如冷水,訕訕地一笑,催著楚安如上轎子,就跟著楚女王向內城門去。
這一路上楚賢良不停地目瞪口呆,原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了,再見不得什麼能夠叫他吃驚的事了,誰知道一進錦王府大門,就聽一個丫頭來對他們說道:「王妃跟王爺原本在前廳等著太子、公主,不想王妃在前廳腳扭了一下,動了胎氣,王爺送她去蒲榮院了。太子、公主去蒲榮院見王爺、王妃吧。」
楚賢良扭頭看了看天,姜氏生楚安如的時候,也有三十五六了,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伯母有了?伯父都那麼大歲數……」楚安如還要說,瞧見一個長者負著手過來,看那人穿著打扮,料到是楚律,就忙閉嘴,於是乎就咬到了舌頭,心想原來楚女王相貌隨了楚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