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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演什麼都要像什麼,你們都得記住了,你們是猴子,不能吱聲。」賀蘭淳稱讚道,心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就將益陽府里那些牛鬼蛇神一網打盡。
說話間,見諸事已經妥當,便光明正大地領著賢淑、賢惠二人上了馬車,一路經過了內城門、外城門,就到了城外。
城外比之城內冷清了一些,但又行了一些路,便瞧見那群廟宇之下人頭涌動,攤販比比皆是,尤其是戲台上,已經先有唱戲的去唱戲了。
賀蘭淳一手一個拉著賢淑、賢惠在眾目睽睽之下下了馬車,就隨著聶老頭、石老將軍等人去台子邊上搭起的棚里納涼,賢淑、賢惠兩個進了這棚里跟石老將軍等人玩鬧了一會,便跑到準備給他們的那間棚子裡去玩。
賀蘭淳與人說了一會子話,便去找賢淑、賢惠,等進去了,瞧見兩個小兒在簾幔後你追我趕,便會心一笑,等掀開簾幔進去了,不由地嚇了一跳,只見賢淑、賢惠早沒人了,屋子裡留下了兩個不知誰家小孩兒,瞧著這兩個年紀與賢淑、賢惠仿佛,卻早沒了賢淑、賢惠身上的童稚,看著老成的很,暗道早先說的不是用兩個皮影來演戲嗎?
「你們叫什麼?」賀蘭淳問道。
「水無由。」
「水無緣。」
除了有意扮出賢淑、賢惠二人的活潑舉動,這兩個小兒臉上並沒有多少歡喜。
聽說是水家的,賀蘭淳心裡一嘆,「過來吃點心吧。」招手叫兩個小兒到他身邊,看著這兩人小心翼翼的,其中一個掃過他手扇子上的題字,便笑道:「你們識字了?」
「已經上了半年學了。」
賀蘭淳一怔,心想定是肖氏督促他們讀書了,欲速則不達,年紀小小就讀書,而已沒什麼好處,「回頭叫你們干奶奶送了你們來賀蘭府上,老夫閒著,正好教你們讀書。」
「多謝賀蘭大人。」大抵是年紀小,又因知道自己有病心生自卑,於是這兩個小兒也不懂賀蘭淳的好意,只是客氣地答應。
賀蘭淳又去想賢淑、賢惠兩個哪去了,才想著,就見戲台子上一陣擂鼓之聲,隨機一群小猴子跳上戲台,幾個大猴子在戲台上翻跟頭,細看那拿了手腳纏在大猴子身上的,就是賢淑、賢惠兩個。
見賢淑、賢惠兩個玩得開心,賀蘭淳目光微動,叫人打聽,得知是石老將軍怕用皮影露陷,因此叫了水家小兒過來,此時不好說石老將軍什麼,就又琢磨著到底是誰埋伏在益陽府兩年了。
戲台子上,聶老頭、耿業一干人等,還有耿業家的廚子們、耿奇聲、耿事父子上場了。
細看,被流放了三年多,耿奇聲如今黑黑瘦瘦,身子骨也有些萎縮,袖著手縮著頭出來,委實像是苦大仇深的佃戶。
「老爺,求老爺給我們父子做主!這陳老爺欺人太甚,早年動輒拿要回我們的地威脅我們,如今我們不肯租他們家的地了,又被他抓住嚴刑拷打!」識時務為俊傑,耿事這三年吃了不少的苦頭,待回來後瞧見耿業日子過得逍遙的很,便對他咬牙切齒,後頭聽耿業洋洋得意地跟他們父子說給他們尋了個美差,還當是什麼好差事,沒想到竟然是出來丟人現眼。
耿事心裡有怨氣,摟著耿業大腿的時候就不住地掐他。
耿業腿動了動,但他此時早已不是那個被舒雋猛士扎一下就叫出聲來的人了,面上依舊保持著從容的神色。
「商人就是傷人,商人逐利,商人重利輕離別,老大嫁做商人婦……」那廚子穿著一身錦繡,嘴裡說著才學來的文縐縐的關於商人的話。
聽到老大嫁做商人婦,前來助陣的塞外飛鷹、江南黃鸝便不服了,一個個鶯啼一般地叫囂道:「商人又怎麼了?當官的追名逐利,要害了一方百姓,商人追名逐利,至少還給了工錢給給他幹活的人。這也是造福一方百姓。」
聶老頭咳嗽一聲,心想那些女人說得好,可見今兒個他不必開口了。也曾聽賀蘭淳提過大約那個曾經出賣他的人還跟在他身邊,於是便暗暗打量自己身邊那幾個早先跟他一同在東街酒樓里說話的好友,將幾人一一想了一通,也想不出到底是哪一個曾早先害了他,如今還要再害他。
耿業見江南黃鸝、塞外飛鷹紛紛開口,便也開口助陣道:「正是,都說商人傷人,莫非做官的,做土豪的,就不傷人了?」於是開口便將自己所知的京中誰家有多少地說出來,又將這家為了拿到土地,逼著多少□離子散後,又逼著人繼續給他種地說出,為了迎合下頭來聽眾人的心思,又著重地將這些人如何強搶民女等事說了出來。
「商家用的長工短工都是自由身,想走就走,地主土豪家的人想走偏就走不得,據說那些人想走,都被打斷腿呢。」耿業半真半假地說道,「誰都知道開鋪子賺錢,京里那些公侯家裡也有鋪子,可是他們用的人都是自家的家奴,從掌柜到夥計,哪一個是自由身?別看月錢月月給,一個不好,就被抄了家當剝了衣裳賣到外頭了。咱們益陽府的掌柜夥計,若有個不好,也是買賣不成仁義在,收拾鋪蓋走人就是了,誰敢賣了他們,直接去官府告他們去!」夾雜了這麼一句不甚有趣味的話,隨後耿業又興致盎然地說出一樁樁艷情故事。
老天爺不長眼了!耿奇聲是聽不明白耿業的話的,畢竟曾經他家的地也有不少,眼瞧著耿業就憑著一張胡說八道的嘴「一呼百應」,心裡感慨良多,暗道自己該不該感謝太后替她養出了這麼個有出息的兒子?因還要扮作苦大仇深的佃農,便有意拖著自己的腿,哭喊著自己的腿叫人給打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