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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女人一時有點弄不明白她這是唱哪出,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梗著脖子道,“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我萬梅仙這輩子還沒怕過誰……”
“那你就砸啊,等什麼?”花小麥譏誚一笑,“光耍嘴皮子算是有能耐?”
“東家,這使不得!”雷師傅在旁看得發急,卻又不敢輕易上前來阻止,只能直著喉嚨嚷嚷,“那醬眼瞧著便要好了,這一砸,咱們拿什麼給人交貨?你可冷靜點,別……”
“沒關係,大不了我上門去給人道歉,這點錢我還賠得起。人家心裡不痛快,總得讓人撒發出來,若是憋出病,那我罪過就更大了。”花小麥側身看了他一眼,平心靜氣地道,再回過頭來時,聲音卻陡然拔高,衝著那萬梅仙厲喝道,“你倒是砸呀!”
女人也不知是受不得激,還是腦子給她攪和得發昏,冷不丁大叫一聲,真箇掄起棍子來,梆一聲砸在一個離她最近的醬缸上。她的力氣委實也是不小,那才用了沒幾月的醬缸,立時破了一大塊,裡面尚未能出缸的醬料嘩啦啦涌了出來。
“哎呀,這醬……”雷師傅看得心疼,剛要再說點什麼,眼睛倏然睜大,身旁的他媳婦,更是一個沒忍住,尖叫了出來
幾乎就在那醬缸子被砸爛的同時,花小麥手裡那根棍子也朝那萬梅仙的腰間掃了過去,動作簡直快得離奇,棍子在空氣中發出“呼呼”的動靜,然後一聲悶響,正正招呼在她腰脊上,那女人縱是身材高壯,也有些受不得,朝前栽了兩下,登時捂著腰蹲了下去。
這一下,花小麥是將全身所有的力氣都使了出來,虎口和兩臂都震得發麻,自己也不好受,心裡卻只覺十分痛快。
指望跟這種人講道理?那簡直是白費力氣,先打了再說!方才彼此之間只是打嘴仗罷了,她若先動手,便是她理虧,而眼下,誰讓這女人真敢砸缸?那可就怪不得她了!
那七八個壯漢給嚇了一跳,七手八腳地就要往這邊靠過來,孫大聖忙跑過去擋在前頭。
花小麥又結結實實給了那女人一棍,然後指著那女人大聲道:“你們想清楚,你們每朝前一步,我就打她一下,敢碰碰我的醬缸子,我就讓她今天橫著出我這醬園子的門。我與城中那些食肆做買賣,沒有半點貓膩,單子都能大大方方拿出來任人觀瞻,今天可是你們自己來找我麻煩的,你們在萬記也不過混口飯吃罷了,若去那縣衙門走一遭,到最後是誰吃虧,你們可要考慮好!”
幾人次次跟著這萬梅仙出門攪事,或多或少總有點不情願,此刻一聽這話,心下便更覺遲疑,竟真的站在原地不敢動。萬梅仙有心與花小麥拼個你死我活,然而那腰背疼得直不起來,連站起身都費勁,只能暗暗咬牙。
“別鬧了,別鬧了。”雷師傅直到這時方慌慌張張跑過來,一把奪過花小麥手裡的棍子,“東家,她反正也吃了虧,你就……”
吃虧?今兒吃虧的明明是他們自己好吧!
不等他把話說完,醬園子的門忽然“咣”一聲叫人給踹開了,孟郁槐大踏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他是從田裡趕過來的,兩條褲腿都沾了不少泥,頭髮也*的,模樣著實不大好看。但或許是因了他身材高大的緣故,驀地捏著拳頭往那兒一站,還是很能唬人。他先往花小麥那邊看了一眼,見她提著棍子好端端地站在那兒,心中便鬆一口氣,緊接著,目光緩緩從院子裡眾人和那破掉的醬缸上掠過,聲音低沉而冷厲地道:“到底怎麼回事!”
聲音里明顯透著一股要發怒的意味。
“她打人……”萬梅仙困難地站直了,指著花小麥的臉,“她打我!”
撐腰的來了,花小麥自然不會再強逞能,把棍子一丟,一溜煙地跑到孟郁槐身後,拽著他衣襟,只露出個腦袋來:“是你先砸我醬缸的!”
“你讓我砸的!”
“廢話,我讓你去死你去不去?你缺心眼兒啊?”
“你……”那萬梅仙氣得要背過氣去,腰間又疼得厲害,死撐著朝這邊走了兩步,咬牙切齒道,“你這小……”
“給我閉嘴!”孟郁槐將眉頭擰得死緊,臉色鐵青,“要麼現在就滾,要麼打發個中用的到我面前來,我同他說理!”
第二百二十二話 有舍
說理?大哥,麻煩你看看你眼下的架勢,哪有半點好好和人說理的意思?你分明就是來打架的好麼?
這院子裡的人,若有一個站出來能不被你孟鏢頭三拳頭揍趴下,她“花”字倒過來寫!
大抵習武之人身上都自帶一股凜然肅殺之氣,身段精幹,肩膀和胳膊上筋肉虬結,雙眼又格外有神,尤其是怒火騰騰的時候,往院子當間兒那麼一站,誰敢靠近一點,分明就是自尋死路。
萬梅仙給唬住了,卻仍舊不甘心,不敢與孟郁槐對視,就只盯著花小麥,一手捂住腰間,死死咬住後槽牙:“好哇,欺負到老娘頭上來了,你們不去打聽打聽……”
“你是什麼來歷,我們沒興趣知道,你若覺得好奇,倒不妨去城中問問我是誰。”孟郁槐壓根兒不用花小麥開口,搶先冷聲冷氣地道,“今兒的事,到底是誰挑的頭,咱們彼此都有數,既沒得著便宜,我現下便也暫且不與你們計較。但你聽清楚,倘使下回你還敢來,或是暗地裡擺弄些甚麼見不得人的小動作,我自會讓你曉得何為悔之晚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