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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蛋!”孟老娘白她一眼,只管甩開腮幫子一口接一口吃個不休,壓根兒沒工夫再說話了。
一家人正樂顛顛地坐在院子裡吃飯,外頭土路上卻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徑直在門口停下,緊接著,一個人便飛身撲了進來。
第二百四十話 禍
彼時,孟老娘正起了身去廚房盛湯,花小麥趁她不在,便扯了孟郁槐的袖子,嬉皮笑臉地央他再搛塊魚肉給自己。
孟郁槐果真挑了塊魚肚子上的嫩肉,去了刺送進她嘴裡,筷子還未及收回,那腳步聲就已衝到了院門口,聽上去很有些倉皇。
常年帶著各種貴重物品在外行走的鏢師,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察言觀色……都是必備的技能,說得誇張些,若有那本領格外高強的,住在客棧中隔著門板聽見腳步聲,便能分辨來人是好意還是起了歹心。
這腳步聲聽上去太過匆忙,又是騎馬而來,難不成是鏢局裡出了事?
思及此處,他心中便不免一沉,回過頭去,就見那來人果然是連順鏢局的韓虎。
花小麥常在鏢局裡出入,與這韓虎見過兩回,又是正對院門而坐,那邊廂就站起身來,笑著道:“是韓大哥,你怎地這時候來了?可吃了飯,若還不曾,我便去添雙碗筷來,可巧今日家中……”
韓虎跑到門口時,正正看見孟郁槐將魚肉餵進花小麥嘴裡。他本就來得突然,又瞧見這一幕,便委實有些發窘,忙擺了擺手:“嫂子別忙,對不住,打攪你們……用飯了,我尋郁槐哥有些事體,那個……我們出去說。”
話畢,也不理孟郁槐答不答應,急吼吼扯了他袖子拉出門外,立刻嘀嘀咕咕起來。語氣聽上去似有幾分焦急之意,無奈喉嚨壓得太低,竟是一個字也聽不清。
花小麥皺一下眉,忽地想起,從前她還在河邊擺攤時,某回趙老爺陪宋靜溪來嘗她的手藝,柯震武隨了一塊兒來。飯才剛吃完,當時還在鏢局中的呂斌就尋了來,心急火燎拉了柯震武就走。說是孟郁槐押的那趟鏢遇上了水賊。
論起來,像鏢局這樣的行當。一旦有夥計突然找來,只怕為的都不會是好事吧?
她便有些擔憂,朝院外又張望一眼,這當口,孟老娘自廚房裡出來了,也往門口瞧瞧,混沒在意地隨口問道:“誰來了。站在外頭說話像個什麼樣?”
“是鏢局的韓大哥。”花小麥回過頭,“多半是有緊要事。”
“嘁,再緊要又能怎地?”孟老娘很是不屑,“這檔子營生賺的倒是不少。只沒個消停時候,飯也不叫人吃完便扯了去……”
又拿筷子點點花小麥的碗沿:“你快些吃,不要東瞧西望,雖是天氣熱,那冷飯進了肚子也不會舒坦的。”
花小麥應了一聲。端起碗來扒拉了兩口,終是忍不住,又偏過頭去張望了兩眼。
不多時,孟郁槐便獨個兒大步進了院子,往桌邊一站。低頭緊擰著眉心道:“鏢局出了點事,我得立刻回去一趟,再遲些撞上宵禁,就進不得城。天晚了,你同娘都不要出門,歇一陣便安心睡下。”
他的臉色非常不好看,簡直是鐵青的,花小麥心頭便是一顫,不由自主道:“出……出了什麼事?”
“我現在沒工夫,等回來再與你細說。”孟郁槐曉得她恐怕是給嚇住了,此刻迫不及待想走,也顧不上軟聲安慰,只在她肩頭輕拍一下,“是鏢局的事,你莫理。”
這會子突然要回芙澤縣去,也就是說,今晚肯定是回不來的了,花小麥見他如此,就趕緊點點頭:“那你快走吧,我和娘就在家裡呆著哪兒也不去,不要你擔心的。”
孟郁槐匆匆應承了,去房後牽了老黑,當即翻身上馬,與韓虎一道飛馳而去,掀起一片塵土,少頃便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花小麥心中砰砰亂跳,在院子裡呆坐一陣,被孟老娘百般催促著,只得起身幫忙將碗筷收進廚房,自個兒回了屋。
芙澤縣,連順鏢局。
往日這個時候,此處人已是走得七七八八,偏今天四下里仍是燈火通明。
院中站了十好幾個漢子,神情都有些張皇,三三兩兩湊在一處卻並不怎麼交談,偶爾說個一兩句,身畔人似是也沒心情搭腔,只點點頭或搖搖頭,就算是回答。
孟郁槐一路飛奔,於大門口下了馬,馬繩往韓虎手中一扔,大踏步走了進去,四下里一瞧,立時瞧見牆根下擺著一個人,從頭到腳蒙在白布之中。
胸膛之中一陣猛錘,他只盯著看了兩眼,便下意識地移開目光,重重吐出一口濁氣。
院子裡眾人聽見動靜,轉過頭見是他趕了來,便一擁圍過來:“郁槐哥……”
孟郁槐狠命將心裡那股子酸痛壓下去,緩緩掃了眾人一眼,沉聲道:“他家裡人可已曉得了,柯叔那邊是否得了信兒?”
“已有人去了他家,這辰光多半家裡人已經知曉,至於柯叔……”當中有一人站出來,聲音微微發抖,“郁槐哥你知道的,這一向他那病有些反覆,大夫說最忌諱大動肝火,我們便不敢去與他說。那個……你若覺得有必要,現下我……”